林越站在地牢入口,手里的灯笼火光晃了一下。刚才屋顶那人影已经不见了,风从石阶缝隙里钻上来,吹得他后颈发凉。
他没多想,抬脚往下走。
禁军在审讯室门口等着,见他来了,立刻打开铁门。屋里点着两盏油灯,光线昏黄。残党首领被绑在木椅上,双手反扣,脸上那道疤从眉骨一直划到嘴角,像条干枯的蚯蚓。
林越把灯笼放在桌上,从袖子里掏出那颗断裂的算盘珠,放在对方眼前。
“认识这个吗?”
那人眼皮都没眨一下:“不认识。”
“真不认识?”林越把珠子捏在指尖,轻轻一转,“刺客身上搜出来的。乌木质地,纹路特殊。你说巧不巧,和玄真子腕上那串珠子一模一样。”
首领眼神终于动了动。
林越往前一步,靠在桌边:“你们行动前,有人接应。信号对不上就动手。这珠子是信物,也是启动开关。我说得对不对?”
“国师大人清修之人,岂会与你口中的‘残党’勾结?”那人冷笑,“倒是你,整日装傻充愣,以为自己真是天命所归?不过是个传声筒罢了。”
林越挑眉:“传声筒?”
“你以为那些‘天示’是谁放的?”那人声音压低,“他早就算准你会死,只等时机一到,自然有人替天行道。”
林越心里咯噔一下。
他确实一直以为系统是自己的金手指,可现在听这意思,好像有人比他还清楚这套机制怎么运转。
“所以你是说,”他慢悠悠开口,“我就是个喇叭,别人想让我喊什么,我就得喊什么?”
“你不配知道真相。”那人仰头,“但你很快就会闭嘴。新政必败,通宝券终成废纸,而你——”
话没说完,林越脑内炸开一股无名火。
我天天熬夜看账本,被人追杀不说,连睡觉都得睁一只眼,现在你告诉我我是提线木偶?
“我死你个头!”他在心里怒吼,“劳资连甲方ppt都能改到第十八版,你还指望我中途退场?”
就在这一瞬,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
紧接着,一道低沉却清晰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天罚:诳言者,舌烂如炭!”
那首领猛地张嘴,发出一声凄厉惨叫。他双手挣扎着想去捂嘴,可已经晚了。黑血顺着嘴角涌出,舌头肿胀发紫,像是被火烧过一样。整个人抽搐了几下,脑袋一歪,瘫在椅子上只剩喘气。
屋里的禁军全僵住了。
有人小声嘀咕:“这……这是天道降罚?”
林越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把手里的算盘珠收进袖袋。他知道,又是系统背锅。但他也清楚,这次的情绪波动,不只是因为愤怒,而是背后那股说不出的寒意。
如果连敌人都知道“天示”能被操控……那这玩意儿到底是谁的工具?
门外传来脚步声,裴砚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两名士兵押着另外几个俘虏。
他看了眼瘫在椅子上的首领,眉头皱紧:“又触发天示了?”
“嘴太欠。”林越淡淡道。
裴砚点点头,压低声音:“这些人是从北城三个暗点抓的,行动统一,装备精良。而且……”他顿了顿,“他们用的火器引信,是我去年呈报工部却被驳回的设计图。”
林越看向他:“有人泄密?”
“不止是泄密。”裴砚摇头,“更像是提前布局。就像知道我们会查,也知道我们会在哪设防。”
林越沉默片刻,忽然问:“玄真子最近有没有出宫?”
“没有。”裴砚答得干脆,“他一直在观星台闭关,每日三餐由小道童送进去。宫里还传话说,他在为‘天机紊乱’祈福。”
林越冷笑:“祈福?怕是忙着给人发任务吧。”
他说完,转身走出审讯室。裴砚跟出来,两人并肩走在狭窄的走廊里。
“接下来怎么办?”裴砚问,“要不要上报女帝?直接查玄真子?”
“不行。”林越摇头,“现在打草惊蛇,只会让他藏得更深。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太少,只有一颗珠子,一句疯话,还有一个快断气的疯子。”
“那你打算?”
“先把人关好,别让任何人接触。”林越停下脚步,从怀里取出那颗算盘珠,摊在掌心,“我要查这东西的来历。”
裴砚凑近看了一眼:“这纹路……有点眼熟。”
“我也觉得。”林越盯着珠子,“不是普通的装饰,像某种标记。你帮我查一件事。”
“你说。”
“最近有没有人调阅过‘天音记录’的原始档案?就是女帝亲自下令封存的那一份。”
裴砚神色一紧:“你要查那个?”
“我只是想知道,”林越低声说,“为什么一个刺客身上的信物,会和国师有关,而国师的东西,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守旧派手里。”
裴砚没再问,接过密封的小木盒,把算盘珠放进去锁好。
“我带回工部,放进密档库。”他说,“顺便查查这批乌木的来源。如果是宫里流出的材料,应该有登记。”
林越点头:“去吧。另外,印版库那边再加一层守卫。我不信他们就这么放弃了。”
裴砚走后,林越独自站在地牢外的院子里。夜风穿堂而过,吹得他官袍猎猎作响。
他抬起手,视网膜上浮现出系统界面。
【检测到深层疑虑,情绪值达标,防御协议待激活】
他没点开详情,只是轻声问:“查一下这颗珠子的材质和纹路来源。”
绿色文字缓缓浮现:
【珠含天音纹,与女帝玉佩同源】
林越呼吸一顿。
女帝的玉佩?那个她从不离身、用来记录“天示”的玉佩?
怎么可能出现在刺客身上?
除非……这种纹路本来就是系统的一部分。
他脑子里闪过一个荒唐念头:该不会所谓的“天音”,根本不是他一个人在发声,而是整个朝廷高层都在某种共鸣频率里?
正想着,远处传来更鼓声。
三更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刚要转身离开,忽然想起什么,又打开系统界面。
“之前那些‘天示’内容,能不能追溯接收范围?比如,哪些人听到了,哪些人没听到?”
【功能受限,无法逆向追踪】
“靠。”他骂了一句,“关键时刻掉链子。”
他合上界面,正准备回账房休息,眼角余光扫到院角的石桌上。
那里放着一份刚送来的文书,封面写着“市舶司夜间巡防日志”。
他走过去翻开,翻到今晚的记录栏。
笔迹工整,写着:
“戌时三刻,观星台方向有异光一闪,持续约十息,未查明原因。”
林越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观星台?玄真子的地盘?
异光?总不会是老头在那儿放烟花庆祝刺杀失败吧?
他把日志合上,塞进袖子里。
明天得找个理由去趟工部,看看裴砚那边有没有查出什么。
还有那块玉佩……他得想办法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和算盘珠用了同一批材料。
正要走,系统突然震动了一下。
【检测到高危信息接近,建议立即撤离当前区域】
林越一愣。
啥玩意儿?
他还来不及反应,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几名禁军冲进来,领头的小队长脸色发白:“林大人,不好了!东墙哨岗发现有人翻越痕迹,现场留下这个——”
他递上一块布条。
林越接过一看,手指微微收紧。
布条边缘绣着细密纹路。
和算盘珠上的天音纹,完全一致。
他抬头问:“人呢?”
“跑了。只留下这个,插在哨岗旗杆上。”
林越盯着那块布条,慢慢握紧拳头。
这不是警告。
这是挑衅。
对方不仅知道他在查,还知道他查到了哪儿。
而且……他们不怕他再触发“天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