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抬头看着女帝，喉咙发干。他刚从追兵手里逃出来，脚踝火辣辣地疼，后背全是冷汗，现在又被堵在御花园门口，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他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不是刺客，也不是宗室的人，只是碰巧路过——可这话他自己都不信。
女帝坐在围墙上，一只脚晃着，手里还拿着半串糖葫芦。她没穿龙袍，只披了件素色外裳，头发松松挽着，看起来不像皇帝，倒像半夜溜出来偷吃的邻家姑娘。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她又问了一遍。
林越心跳得厉害。他知道身后追兵快到了，脚步声越来越近。要是被抓住，肯定活不过天亮。可要是现在跑，等于坐实了鬼鬼祟祟的嫌疑。
他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冒出来：
这月色配烧烤更香。
话没说出口，胸口却猛地一震。
一道声音不知从哪响起，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朵里——
天示：君臣同乐，可安天下。
女帝愣了一下。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糖葫芦，又看了看狼狈不堪的林越，忽然笑了。
那笑来得突然，像是冰面裂开一道缝，透出底下暖流。她咬了一口糖葫芦，酸甜味在嘴里化开，心情也跟着松了下来。
“原来你是来陪朕看月亮的？”她说，语气轻快，带着点调侃。
林越一头雾水。他不知道刚才那句话是谁说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女帝突然不生气了。但他知道，机会来了。
他赶紧低头拱手：“臣……只是路过，不小心迷路。”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禁军的喝令声。巡逻队已经和追兵对上了，刀剑出鞘的声音隔着夹道都能听见。那些黑衣人被拦住盘问，一时冲不过来。
女帝没再追问。她站起身，拍了拍衣角，转身要走。
走了几步，又停下。
“既来了，便歇会儿吧。”她说完，留下最后一句，“今晚月色不错。”
然后她就走了，背影消失在园中小径尽头。
林越站在原地，腿有点软。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活下来了？就因为一句话？
他摸了摸胸口，系统界面在眼前闪了一下：
【检测到您对躺平有深刻理解】
“我都快被人砍死了，你还夸我？”他小声嘀咕。
可他也明白，刚才那句“君臣同乐”，救了他一命。
他不敢久留，一瘸一拐地往园子深处走。绕过假山，穿过凉亭，沿着偏僻回廊往翰林院方向挪。每走一步，脚踝都像针扎一样疼。
路上遇到两拨巡卫，他贴墙躲开。好在没人再追他，也没人喊抓刺客。看来女帝那一句“歇会儿吧”，已经默认放行。
他边走边想，刚才那句心声……是不是又是系统干的？
可他明明只想吃烧烤啊！
“下次能不能别总在我最狼狈的时候放箴言？”他在心里吐槽，“好歹给句‘速速脱险’也行啊。”
结果系统毫无反应。
林越叹了口气，靠在一处廊柱下喘气。他抬头看天，月亮确实挺圆，还挺亮。要是真有烧烤摊，再来瓶冰啤酒，那就更完美了。
他正想着，忽然听见不远处有人低声说话。
是两个值守太监，提着灯笼走过。
“刚才那句天音，你听到了吗？”一个问。
“当然，‘君臣同乐，可安天下’，我都记在起居注副本里了。”另一个答，“万年难得一闻的吉兆啊。”
“你说……真是天意？”
“还能有假？每次林大人一出现，天音就来，准得离谱。上次说‘奸谋暴露’，今天就说‘君臣同乐’，这不是明摆着提醒咱们，他是天命之人？”
“可他刚才那样子，灰头土脸的，哪像个天命之相？”
“你懂什么？高人向来不修边幅。你看他走路一瘸一拐，那是踏破劫数后的余伤；眼神涣散，那是洞察天机后的疲惫。”
林越听得嘴角直抽。
他还以为自己差点死在今晚，没想到在别人嘴里，已经成仙了。
他扶着墙继续走，心想这误会是越来越大了。可偏偏每次都能靠这种离谱的心声脱身，简直比护身符还好用。
等他终于摸到翰林院值房门口时，天都快亮了。
屋子里黑着灯，他推门进去，反手关上，靠着门板滑坐在地。
安全了。
至少暂时安全。
他把鞋脱了，脚踝肿了一圈。明天肯定走不了路，得想办法请个病假。但在这之前，他还得把今晚听到的事整理出来。
先帝庶子藏在北境，准备接应回京。
宗室旁支打着“正统血脉”旗号，想推翻女帝。
而且他们知道女帝无嗣，正中要害。
这些事不能直接上报，否则谁都无法证明他怎么知道的。万一说是偷听来的，反而显得他擅闯禁地、图谋不轨。
得换个说法。
他正想着，系统又弹出一行字：
【检测到您对躺平环境的安全感产生动摇——被动预警模块激活】
林越翻了个白眼。
“我现在只想睡一觉，你能让我安静会儿吗？”
他爬起来，从柜子里翻出纸笔，准备写点东西。可刚提笔，脑袋就开始犯困。昨晚翻墙、逃跑、被追杀，体力早就透支。
眼皮越来越重。
他干脆把笔一扔，躺倒在榻上，心想明天再说吧。
反正天塌下来也有“天音”顶着。
他迷迷糊糊闭上眼，最后念头是：
要是梦里能吃顿烧烤就好了。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女帝回到寝殿，将糖葫芦插进瓷瓶里，像插了一束奇怪的花。
她坐在案前，翻开一份密报，上面写着静安坊异常调动的情况。她看了一会儿，轻轻合上，低声说了句：“君臣同乐……倒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天意。”
她嘴角微扬，提起朱笔，在旁边批了四个字：
暂缓查办。
窗外，晨光初现。
林越在值房里睡得打起了呼噜。
系统界面在他闭着的眼前闪烁：
【今日任务完成：成功在危机中保持咸鱼心态】
【奖励：无】
【理由：你本就不该拼命】
他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梦话：“……羊肉串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