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邀月都敢下手,可见苏牧心性何等可怕。
不过夏侯威暂时顾不上这些,转而说道:“先不谈这些。既然邀月在苏牧那边,我们得考虑如何应对。如今实力受损,暂时杀不了他。”
庄羽此时却一脸严肃地开口:“殿下,现在不是考虑刺杀苏牧的时候,当务之急是邺城的存亡问题。”
邺城已危在旦夕。
夏侯威紧锁眉头,长叹一声,方道:“庄都督,你来说说。”
邺城当下的局势,确实险峻。
若不设法破局,恐怕将要落入叛军之手。
一旦苏牧攻下邬城,冀州便会全面失守。
冀州若失,整个北方都将动荡。
庄羽沉吟片刻,深思后开口:“殿下,眼下仍应以坚守为主,绝不能失邺城。此外,需再次禀明朝廷,我们需要兵械与粮草支援。”
“支援?”
夏侯威眉头深锁,面露难色,叹道:“此时再求支援,恐怕……”
支援?
岂是易事?
陛下若知,必会震怒。
若再上书求援,定会触怒龙颜。
“殿下,我们所求不过是兵械粮草,并非调兵。”庄羽知夏侯威有所顾虑,仍希望他能出面。
此事若由夏侯威上奏,更为妥当,也能分担圣怒。
夏侯威:“……”
你们以为我不知你们的心思?
岂有此理?
让我去挡箭?
显然,夏侯威并不愿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
即便他是皇弟,又将继任宗正卿,又如何?
伴君如伴虎,身为弟弟的他,处境只会更艰。
虽只是请求物资支援,但想到战报呈上后,必遭陛下痛斥。
唉,实在是难!
思来想去,夏侯威只得暂转话题。
他轻声问道:“幽州、并州,没有援军前来吗?”
庄羽闻言,看向安云天。
安云天:“……”
躲不过了,只能由我来说。
安云天只得硬着头皮回话:“幽州牧公孙琦此前已来信,称陛下另有安排。并州方面,暂无消息。”
“嗯?哼,李渊想做什么?”
夏侯威顿时警觉,察觉并州恐有变故。
见夏侯威不悦,安云天忙解释:“李州牧那边也不安稳,或许是蒙元……”
“哼,荒谬!蒙元主力在凉州,并州压力不大,他李渊难道也想有二心?”夏侯威不听此解,怒声斥道。
朝廷如今压力不小,加上苏牧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地方上恐怕已有人开始谋求自保。
也有人,或许正盘算着和朝廷谈条件。
不过这类事,夏侯威是管不了的,终究要看皇帝如何定夺。
李家在并州根基深厚,此事确实有些棘手——至少在夏侯威看来,问题不小。
庄羽沉吟片刻,开口道:“殿下,李渊未必真有那个胆量,或许只是蒙元在背后施压——我们越乱,对他们越有利。”
眼下不论李渊有无异心,都不能让并州乱起来,否则局面更难收拾。
所以庄羽不想节外生枝。
无论如何,此时都不能把李渊逼到不得不反的地步。
“应付蒙元?庄都督,这话你自己信么?”夏侯威并不认同,他对李家一向印象不佳。
庄羽听夏侯威如此直言,心头一沉,暗骂他不知分寸——安云天还在场,安家亦是世家,若私下互通消息,岂不麻烦?
你夏侯威或许无事,但陛下那边就难办了。
他只得提醒:“殿下,陛下自有圣断,臣子应当谨遵旨意。”
该怎么做?
不知道,但必须听皇帝的安排。
“永王殿下,庄都督,眼下要紧的是应对城外叛军。我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必须坚持,一定要坚持。”
安云天见气氛不对,站出来插话。
夏侯威见他开口,也不再提先前之事,转而问道:“若展开巷战,可有把握?”
庄羽定了定神,思虑片刻才回答:“永王殿下,今日一战虽损失惨重,敌军同样伤亡不小。眼下关键,在于提升军械——只要装备精良,我们守得住。”
“装备不够好?”夏侯威沉吟,似在权衡。
庄羽见他有松动,赶紧趁势说道:“神武卫装备最精,但丰台大营与守城军差了一些。若能调拨一批精良军械,我们有信心坚守。”
夏侯威清楚,朝廷军械调度之事,自己不宜插手。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安云天与庄羽,说道:“庄都督,此事由你上奏即可,本王不便参与。但刺杀失败,责任在我,呈报此事,应由本王来写。”
庄羽听夏侯威说完,连忙请罪:“永王殿下,此事我与安大人同样难辞其咎。若真守不住邺城,我与安大人皆是死罪。”
安云天:“……”
死罪?
你庄羽死活与我何干。
但我安云天,可没打算死。
邺城若破,安云天会不会被问罪?
必然会的。
但若论死罪?
倒不至于。
安云天背后有安家支撑,纵使皇帝震怒,也不会轻易处死他,最多免职,或囚禁一段时日。
真要处死?
朝廷总得顾及天下世家的态度。因此安云天有自信,他死不了。
而庄羽这番话,分明是想拉他一起担责,安云天岂会接受?
自然不可能。
“不至于死罪,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你们皆为重臣,不会因此丧命。”夏侯威笑了笑,出言安抚。
皇帝最终会如何处置?无人可知。但场面上的宽慰,总还是要说的,总不能寒了安云天等人的心。
“好了,本王仍愿与二位同心协力,阻叛军南下,挫其锐气。”夏侯威又说了些激励之言,总而言之,是希望彼此真诚合作,而非各怀心思。
“是!”
庄羽与安云天心知肚明,齐声应下。
……
就在夏侯威等人苦思如何应对苏牧这一劲敌之时,苏牧这边也在盘算,如何攻破仍固守内城的夏军。
此外,外城尚有部分夏军阵地未克,该如何拿下?
这确是个需慎重考虑的问题。
“外围几处阵地,必须拿下。”苏牧看向身旁的于凤舞,开口说道。
于凤舞略作沉默,随后回应:“敌军在那几处阵地皆布有重兵,加之地形狭窄,难以投入过多兵力。若派重甲步兵出击,最多容纳不足百人。”
苏牧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百人足矣。”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重甲步兵防御极强,敌军箭矢、长枪难以破甲。后续再调 ** 手跟进,与敌军近身接战,拿下阵地应无问题。”
“主上既已决定,我即刻安排。”于凤舞未持异议,领命而去。
重甲步兵的战斗力毋庸置疑,于凤舞之前的谨慎部署显然经过了深思熟虑。既然苏牧提出了当下的战术安排,她自然应当遵循。
“不过,真的需要这么复杂吗?直接让吕布率军攻入内城不就好了?朝廷那边恐怕已经无人能挡了。”黄蓉忽然插话道。
她觉得没必要逐个阵地推进,不如让吕布长驱直入,一举拿下内城。
“内城敌军众多,贸然攻入反而难以展开阵型。我们应当稳扎稳打,逐步推进。更何况敌军粮草是个大问题,我们完全可以和他们打消耗战。”苏牧摇头否定了黄蓉的提议,并给出了自己的分析。
不让吕布直接进攻,关键在于内城地形不利于大军展开。
巷战极其惨烈,因此更适合采取蚕食策略。
加之朝廷在粮草供应上存在困难,苏牧更倾向于打一场稳扎稳打的消耗战。
“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要打消耗战,这实在不太合理。”尽管苏牧的解释合乎逻辑,黄蓉仍忍不住追问。
明明己方占据绝对优势,为何还要采取这种缓慢的战术?
“蓉丫头,你今天怎么这么着急?”怜星对黄蓉的急躁感到好奇。
她印象中的黄蓉可不该是这样沉不住气的。
“这个嘛……怜星姐姐,我只是觉得既然优势这么大,直接平推过去不就好了吗?”黄蓉轻咳一声,解释道。
苏牧陷入沉思,心中暗想:黄蓉怎么比我还要着急?这不太对劲。
不过想归想,该说的还是要说。总不能任由黄蓉这样闹腾下去。
于是他正色道:“我们现在就是在平推,只是速度放慢了些,讲究的是战术配合。这些你不懂。”
“是是是,我不懂,就你懂。”黄蓉翻了个白眼,语气敷衍。
苏牧:“……”
这丫头居然敢这么敷衍他?
见黄蓉这般态度,苏牧不禁又翻了个白眼。
“小丫头,别太放肆了。”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黄蓉,免得她太过得意忘形。
“不是吧?这也要说我?”黄蓉摊手抱怨。
“有没有问题你自己清楚,我也懒得多说。”苏牧继续翻着白眼吐槽。
“好好好,我不说了。”黄蓉耸耸肩,表示认输。
“蓉丫头,他既然胸有成竹,我们静观其变就好。”怜星适时安抚黄蓉,劝她不必过于着急。
“怜星姐姐啊,我心里是明白的,只是有些事……”黄蓉轻轻一叹,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就在黄蓉与怜星说话的时候,苏牧已骑马赶至前线的一处据点。
既然要攻占外城的几处据点,他不得不亲往前线观战。
说是观战,其实也是督战。
……
东西主干道的前沿阵地上,神武卫的八百名刀盾兵正严阵以待。
望着不远处缓缓逼近的百名重甲步卒,士兵们低声议论着:“糟了,那些杀神来了。”
“放箭!快放箭!”一名校尉厉声嘶吼,试图提振士气,否则阵地很快便会失守。
一百名弓箭手迅速就位,阵型甫成,便朝前来的重甲步卒射出一阵箭雨。
然而箭矢威力有限,他们的目标并非前排的重甲兵,而是后方的轻步兵。
可箭雨落下之际,飞凤军已举起盾牌,将箭矢一一挡下。
前方的重甲步卒无需掩护,厚重的甲胄足以抵挡多数攻击。
况且敌 ** 力并不集中对付他们,威胁几乎可忽略不计。
关键在于紧随其后的轻步兵。
飞凤军披甲率极高,除重甲步兵外,其余士兵也皆着甲胄,具备一定防护能力。
再加上盾牌防护,又抵消了一部分伤害。
而神武卫在此仅八百人驻守,弓箭手数量严重不足,几轮射击下来,仍未能阻挡飞凤军前进的势头。
“顶住!全都给我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