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柬之的授权,如同给王缙这台精密的战争机器,接上了最后的电源。
“末将李信,愿为大人效死!”
第一个站出来表态的,正是从洛阳一路跟随王缙,在鱼梁渡经历过生死血战的禁军校尉。他此刻看着王缙的眼神,已经不是简单的上下级关系,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
这位王大人,真的能算到一切!
他身后的那十几个同样浑身煞气的禁军老兵,也齐刷刷地单膝跪地,声如洪钟:“我等亦愿为大人效死!”
他们是天子亲军,本该只听皇帝与兵部调遣,但这一路行来,王缙用他的智慧和胆魄,早已将这些人彻底折服。
张柬之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知道这二十名禁军是皇帝派给王缙的护卫,却没想到,短短一月之间,王缙竟能让他们如此死心塌地。
这个年轻人到底有什么才能,让这些老兵油子如此的心悦诚服?
“好。”王缙点了点头,没有半分客套,“李校尉,我给你三千精锐,皆是跟随张郡王转战多年的百战老兵。我只有一个要求。”
“大人请讲!”
“我要你,三天之内,把这个地方,从沙盘上,给我彻底抹掉!”王缙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沙盘上那个名为“罗甸”的小部落上。
此言一出,议事厅内几名熟悉西南地理的将领都是一愣。
“王策应使,这罗甸部虽然弱小,但地处偏僻,山路崎岖,周围还有两个大部落互为犄角,我军大部队开过去,动静太大,恐怕不等我们到,他们就得到消息跑了。”一名将领提醒道。
“谁说我们要大部队开过去了?”王缙笑了。
他走到那将领面前,问道:“将军,我问你,从我们这里到罗甸部,走山间小路,一支五百人的轻骑,急行军,需要多久?”
那将领愣了一下,在脑中迅速盘算了一下,答道:“若是不计马力损耗,昼夜兼程,一天一夜,可至。”
“很好。”王缙又转向另一名斥候营的将领,“将军,我再问你,罗甸部周围的地形,何处最适合设伏?”
那斥候将领立刻在沙盘上指出了一个山谷:“此处,名为‘一线天’,是罗甸部外出打猎的必经之路,两边是悬崖峭壁,只有中间一条小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那就够了。”王缙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
他对李校尉下达了命令。
“李校尉听令!”
“末将在!”
“你即刻点齐五百轻骑,一人三马,只带三日干粮和饮水,秘密出营,奔袭‘一线天’设伏。”
“再选两千步卒精锐,由副将率领,携带火器与攻城器械,跟在你身后,慢你半日路程出发。”
“最后五百人,作为预备队,留守大营,随时准备接应。”
“你的任务,不是攻打他们的寨子。而是等。”
“等他们的人,从‘一线天’经过。杀!有一个,杀一个!有一双,杀一双!不论壮年老年,不论妇孺孩童,要让‘一线天’,变成真正的黄泉路!”
“等到第二日夜里,你派人,穿着罗甸部的衣服,去他们互为犄角的两个盟友部落求援,就说有敌军偷袭,火烧连营!把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等他们的援军出发,你的两千步兵主力,也该到了。到那时,你告诉我,一个空虚的,人心惶惶的寨子,需要多久才能打下来?”
李校尉听得热血沸腾,大声吼道:“半个时辰,足矣!”
“我要的,不是打下来。”王缙的声音冷得像冰,“我要的是,天亮之后,罗甸部的寨子里,除了我们的人,不能再有任何一个活口。他们的牛羊、粮食,全部烧光!他们的寨墙,给我推平!”
“我要让所有土司派来的探子都亲眼看到,这就是背叛大唐的下场!”
“末将……领命!”李校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重重一抱拳,转身大步流星地出去点兵了。
议事厅内,鸦雀无声。
所有的将领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王缙。
狠!太狠了!
这哪里是什么安抚之策,这分明就是绝户计!先用小股部队设伏,断其羽翼,再用假消息调虎离山,引走援兵,最后主力突袭,一战而绝其根!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环环相扣,算无遗策。他们自问,就算是身经百战的自己,也想不出如此阴狠毒辣却又偏偏如此有效的战术。
就连张柬之,这位老宰相,此刻看着王缙的眼神,也变得无比复杂。
他本以为,皇帝派来的是一个有才华的文人。
却没想到,来的,竟是一头懂兵法、善权谋、心狠手辣的过江猛龙!
三天后。
一则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在短短一天之内,传遍了整个姚州七十二洞。
罗甸部,没了。
一夜之间,整个部落,三千多口人,从老人到襁褓里的婴儿,无一幸免,尽数被屠。寨子被烧成了一片白地,连一粒粮食都没剩下。
那些被派去打探消息的探子,带回来的,只有无尽的恐惧和那片焦土上空盘旋不散的乌鸦。
而唐军主力,自始至终,都驻扎在边境,一步未动。
这则消息,给所有响应莫折念的土司们,当头浇下了一盆冰水。
出动一个偏师,便可以覆灭一个部落,那如果唐军的主力出动呢,那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他们不敢想。
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揉捏的软弱朝廷。而是一头打了个盹,刚刚睁开眼睛的猛虎。
老虎,要吃人了。
一时间,整个叛军联盟内部,人心惶惶。
那些原本只是想跟着捞点好处的小部落,已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他们派人聚在一起,彻夜商议,盘算着是不是该向大唐请罪投降了,他们可不想被举族覆灭。
而王缙的第二步棋,也在这时,悄无声息地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