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灵蕈之母·契约试炼
那由纯粹灵光凝聚而成的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温和地响彻在四人的心湖深处，带着一种历经万古的沧桑与宁静。这声音不含任何强迫之意，却拥有让人心神不由自主沉淀下来的力量。
面对这超乎想象的古老存在，即便是最为沉稳的林野，也感到一种发自灵魂的敬畏。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将姜莱、陆清言和沈不归护在身后半步的位置，然后依照宗门拜见尊长之礼，恭敬地拱手行礼，朗声道：“晚辈林野，携师妹姜莱、陆清言、师弟沈不归，误入此地，只为寻踪地脉异动之源，并无冒犯之意。前辈可是此地之主？”
光晕身影微微摇曳，仿佛在点头。“吾乃此地脉节点意志之显化，尔等可视吾为‘灵蕈之母’之代言。漫长岁月，守护此方静谧。”那心念之音再次响起，“汝等身上，携有‘唤醒者’之气息，尤其……是那位身合水灵的小姑娘。”
目光似乎落在了姜莱身上。姜莱顿时感到一股温暖而庞大的意念扫过，怀中的水碧符牌灼热异常，她体内的水灵之力也随之欢快流转。她连忙上前，与林野并肩，学着师兄的样子恭敬行礼：“晚辈姜莱，之前机缘巧合，曾与一股新生地脉共鸣，尝试引导其归流。”
“吾知晓。”灵蕈之母的代言者回应，“汝之行为，虽微末，却暗合自然生息之道，于这片沉寂之地，如投石入湖，漾开涟漪。吾感知到了那份试图修复与连接的善意。”
沈不归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与好奇，他一边快速记录着探测器上虽然紊乱但无比珍贵的能量波动数据，一边忍不住开口问道：“前辈！这片蕈林真是太神奇了！这些发光的菌类，它们的闪烁真的是一种语言吗？还有之前的雷狼蝎，它们是在守护这里吗？这株巨大的‘灵蕈之母’，就是整个蕈林生态系统的核心处理器吗？”他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充满了研究者特有的热情。
光晕身影似乎并未因这略显冒失的提问而不悦，反而发出了一声类似轻笑的意念波动。“有趣的灵魂，充满求知之火。此方天地之秘，确非一言可尽。汝所谓‘语言’，可视为生命韵律之共鸣，喜悦、警示、呼唤，皆有其‘光韵’。雷狼蝎等生灵，乃此地之民，受灵蕈生机滋养，亦担负守护之责，抵御外来的、纯粹的破坏与贪婪。”
陆清言此时也冷静下来，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前辈提及‘古老契约’与‘唤醒者’，不知我等需要遵循何种契约？修复地脉，又与前辈有何关联？”
这才是问题的核心。灵蕈之母的代言者沉默了片刻，那光晕构成的身影似乎变得更加凝实了一些，仿佛在组织跨越漫长岁月的记忆。
“契约，存于天地法则之间，存于平衡之道内。”代言者的声音变得悠远，“上古之时，大地之脉畅通，万物生发有序。此地节点，乃一方生灵孕育之源。然天地剧变，地脉淤塞紊乱，吾之本体——灵蕈之母，亦陷入漫长沉眠，仅凭本能维系此蕈林不灭。”
“近年来，地脉异动加剧，非止淤塞，更有……侵蚀之力自坤位蔓延。”代言者的意念中透出一丝凝重，“那非自然之衰败，乃蕴含死寂与掠夺之异力。若任其扩散，不仅此地生机将绝，更恐波及整个地脉网络，酿成大祸。”
四人心中一震，彼此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这与他们之前的猜测吻合，地脉的问题远比想象的复杂，背后似乎有股邪恶的力量在作祟。
“汝等所寻之异动源，其一为地脉自然淤塞，其二，便是那侵蚀之力之触角。”代言者继续道，“灵蕈之母虽醒，然力量未复，需借外力，清除侵蚀，疏通关键节点，方能彻底稳定此域，并阻遏死寂蔓延。”
“前辈是需要我们帮忙清除那侵蚀之力？”林野握紧了手中的剑，眼神锐利起来。若对手是具象化的邪恶，他手中之剑便有了用武之地。
“然也。”代言者肯定道，“然此地法则特殊，蛮力易损根基。需以‘共鸣’之法，以纯净生机之力，净化侵蚀。汝等四人，各有所长，正可一试。”
话音刚落，只见灵蕈之母巨大的菌杆基部，那拱形凹陷处的灵光再次流转，缓缓浮现出四个大小不一的物体。
第一个是一枚巴掌大小，形如伞菌的玉符，通体翠绿，生机盎然。
第二个是一卷由某种发光菌丝编织而成的卷轴，散发着柔和的知识光晕。
第三个是一个半透明的晶体瓶，内部似乎有氤氲的灵光液体在流动。
第四个则是一颗不起眼的、如同普通石子的东西，但仔细感应，却能发现其内部蕴含着极其稳固厚重的土属性灵力。
“此四物，乃灵蕈之母赠予汝等之助力，亦是试炼之凭依。”代言者解释道，“翠玉菌符，可临时提升与植物及地脉生命之亲和，助汝沟通引导生机之力。”
“蕈灵卷轴，记载部分蕈林生态奥秘与基础光韵识别之法，或可助汝理解此地法则。”
“净光灵液，萃取灵泉之眼精华，可快速恢复灵力，治愈伤势，对抵抗精神侵蚀亦有奇效。”
“厚土息石，蕴含精纯土灵，可于关键时刻构筑防御，或短暂稳定周围地气。”
代言者的意念扫过四人：“汝等可依据自身特质与所需，择一而取。此非馈赠，而是工具，助汝应对前路之挑战。选择，本身亦为试炼之一环。”
选择权交到了四人手中。这显然不是简单的挑选宝贝，而是要根据接下来的任务和自身特点，做出最合适的选择。
沈不归第一个眼睛发亮，几乎要扑向那卷蕈灵卷轴：“这个！这个对我太有用了！破解了这里的‘光韵密码’，我们就能真正和蕈林‘对话’了！”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破译出完整蕈林语言体系的光明前景。
陆清言则更倾向于净光灵液，作为医者和团队的后勤保障，这种能救急的宝物价值连城：“灵液效用直接，可应对突发状况，保障队伍安全。”
姜莱的目光则在翠玉菌符和厚土息石之间徘徊。翠玉菌符显然与她的水灵之力和地脉亲和天赋极为契合，能让她更好地与蕈林共鸣。但厚土息石的稳固之力，似乎对应对那种“侵蚀之力”有特别的防护作用。
林野没有立刻选择，他看向同伴们，沉声道：“不归痴迷研究，卷轴予他，或能发挥最大效用。清言掌管灵液，可稳团队根基。至于菌符与息石……”他看向姜莱，“姜莱，你与地脉共鸣最深，承担引导生机之责最重，翠玉菌符于你如虎添翼。厚土息石，由我携带，我可凭剑意激发其守护之力，为大家抵御可能出现的直接攻击。”
林野的分配考虑周全，兼顾了个人特长与团队协作。姜莱感激地看了师兄一眼，点了点头。她确实感觉那翠玉菌符在呼唤自己。
于是，四人各自上前，恭敬地取走了自己选择的物品。
沈不归拿到蕈灵卷轴，立刻如获至宝地沉浸进去，手指在发光的菌丝纹路上划过，嘴里念念有词：“原来这种频率的闪烁代表‘安全’……这种组合是‘警告’……妙啊！”
陆清言小心收好净光灵液，感受着其中磅礴的生机，心中踏实了不少。
姜莱将翠玉菌符握在手中，顿时感到一股清凉温和的生机顺着手臂流入四肢百骸，她与周围蕈林的感应瞬间清晰了数倍，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那些巨大蘑菇内部缓慢流淌的灵机。
林野将厚土息石收入怀中，一股沉凝厚重的力量感传来，让他觉得脚下大地更加坚实。
见四人已做出选择，灵蕈之母的代言者再次发声：“既已准备，试炼便可开始。侵蚀之力盘踞于蕈林深处一古老地脉支流交汇点，彼处已化为‘枯萎林腔’。汝等需前往彼处，以生机之力净化核心。途中，或有受侵蚀影响的生灵阻路，需谨慎应对。”
一道由发光孢子组成的路径，从灵蕈之母的基部延伸出来，指向蕈林的一个方向，那方向的幽光似乎比其他地方更加黯淡，甚至带着一丝不祥的灰败。
“切记，勿被侵蚀之力的表象所惑，其核心为‘剥夺’与‘死寂’。以汝等之生机、智慧与勇气，引导光复归。”代言者的身影开始缓缓消散，声音也逐渐远去，“愿大地之韵，与汝等同在……”
光芒散去，那拱形凹陷恢复原状，只剩下庞大的灵蕈之母静静矗立，散发着无尽的生机与威严。
四人知道，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开始。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眼中没有了之前的迷茫与忐忑，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意志和明确的目标。
“走吧。”林野率先踏上了那条发光孢子路径，“按照前辈指示，我们需通力合作。不归，你负责解读沿途蕈类可能给出的光韵信号，提前预警。清言，注意大家的状态，及时支援。姜莱，你与我一同感应地脉和侵蚀之力的变化，寻找净化的契机。”
“明白！”三人齐声应道。
队伍沿着孢子路径再次出发。有了明确的目标和灵蕈之母的赠予，他们的心态已然不同。沈不归不时指着周围菌类的闪烁模式进行“翻译”：“左侧那片蓝色蘑菇的光韵很平稳，说明这片区域暂时安全。”“前面有菌丝传递出微弱的‘不适’感，可能接近受影响区域了，大家小心。”
姜莱握着翠玉菌符，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脚下地脉的流动。原本温暖平稳的地脉灵气，在朝着目标方向延伸时，开始出现细微的“杂质”，一种冰冷的、令人不适的滞涩感混杂其中，那应该就是侵蚀之力的影响。
随着深入，周围的景象也开始变化。发光的菌类逐渐变得稀疏，光芒黯淡，甚至有些蘑菇出现了不正常的灰斑，形态也发生扭曲，变得狰狞。空气中漂浮的孢子不再绚烂，而是带着一种灰败的色彩。原本生机勃勃的蕈林，在这里显露出一种病态的衰败。
“我们进入枯萎林腔的外围了。”陆清言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她手中的玉瓶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取出净光灵液。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伴随着低沉的嘶吼。几只形态怪异的生物从扭曲的菌杆后爬了出来。它们依稀还能看出原本是晶甲虫或类似的小型地底生物，但甲壳失去了光泽，布满了灰败的纹路，复眼闪烁着狂暴的红光，口器中滴落着腐蚀性的黏液。
“是被侵蚀影响的生物！”沈不归喊道，“它们的光韵一片混乱，只有攻击性！”
林野眼神一凛，长剑出鞘，却没有立刻攻击：“尝试驱散！姜莱，试试用你的水灵之力和菌符引导生机，看能否安抚它们！”
姜莱立刻会意，她运转灵力，翠玉菌符光华大盛，一股充满生机的柔和绿光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同时她指尖凝聚水蓝色灵光，试图与那些变异生物体内残存的微弱生机共鸣。
被绿光笼罩，那些狂暴的生物动作明显一滞，眼中的红光闪烁不定，似乎在本能与侵蚀之间挣扎。但很快，一股更深的灰败气息从它们体内涌出，压制了生机的共鸣，它们再次发出嘶吼，扑了上来！
“不行！侵蚀太深，它们的本质已被扭曲大半！”姜莱急道。
“那就只能清除威胁了！”林野不再犹豫，剑光如电，精准地划过扑来的变异生物，剑意中蕴含的凛然正气对那灰败气息似乎有额外的克制作用，被斩中的生物伤口处冒出嗤嗤黑烟。沈不归也操控着几个小型的防御性阵盘，阻挡漏网之鱼。陆清言则在一旁策应，随时准备治疗可能出现的伤势。
战斗短暂而激烈。清理掉这批变异生物后，四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这些原本蕈林的居民，如今却成了必须清除的敌人，这更让他们意识到了侵蚀之力的可怕。
“侵蚀之力不仅能破坏环境，还能扭曲生命……”陆清言看着地上逐渐消散的灰败痕迹，语气凝重。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源头！”姜莱握紧拳头，感受着地脉中那股冰冷滞涩感越发清晰的方向。
休整片刻后，四人更加小心地继续前进。枯萎林腔的深处，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更大的挑战，以及净化那死寂之源的关键时刻。他们的冒险，才刚刚进入最核心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