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安娜。”
在双方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中。
维克多终于直起身子,在安娜平静地注视下,走回属于自己的位置。
“因为这可不是我浇你冷水,而是你真的给了我一个不好的消息。”
“而这个消息,大概可以把这次竞选成功的概率从零下调至…”
维克多坐上椅子,看似突然坠入沉思,但却很快露出了一个笑容,挤眉弄眼的开了个安娜认为很冷的玩笑:
“明天就开启二战的程度。”
“维克多。”
可这不免让安娜感到厌烦。
她紧紧的盯视着维克多,目光清冽,语气冷淡:
“我答应了给予你报酬,那么你是否该有一些操守?”
“好好提你的建议,不要一直试图浇灭我的信心,不然我们相互达成的协议直接作废。”
说着,安娜顿了顿,随后又冷冷的说:
“而且,你这副样子只会让我觉得我不值得花费那么多代价,去寻求你的帮…”
“抱着睡觉就叫很多了吗?”
维克多用着打趣的语气打断道。
“对你而言,很多了。”
但安娜不为所动,只是摸了摸脸颊,仍旧面无表情的注视着维克多。
“毕竟,刚刚这一份并不在报酬内,趁我现在还没发火,好好说话。”
“啧…我还以为你没发现呢。”
维克多小声嘀咕。
盯——
“好吧好吧,我好好说话。”
在安娜冰冷的注视中,维克多双手高举,好似表示投降。
可在安娜的眼中,却截然相反。
因为维克多马上又放下了双手,拿起了桌面上的雪莉酒不紧不慢的喝了起来。
这让安娜很是恼火,但又无可奈何。
因为维克多总能在她即将爆发的时候,让她把恼怒压回去——眼见安娜即将爆发,维克多放下酒杯,还颇有仪式感的清了清嗓,实则是提醒安娜别急,他准备开口了。
这让安娜不得不按捺住心中的恼火,收回杀人般的视线,开始认真倾听。
“众所周知,温斯科尔市中心是商业与零售还有行政中心,居民虽然少,但都是中产。”
“而中产的特点是什么?”
维克多沉吟着,指尖敲击着桌面。
“这你应该知道吧?安娜?”
维克多耸了耸肩,并未真等安娜接口,便继续说道: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追求体面,但又脆弱。”
“他们不像穷人一样,一无所有,也不像富人一样,能有比较大的抗压能力,因此他们诉求一直都是“稳定”。
“稳定的环境,体面的生活,以及他们的财富能否得到保障。”
“而这点上,保皇党一直都做的不差,他们维护传统,抵制剧烈变革,更何况贵族本身……也同样钟情于体面而有序的生活,所以他们的利益一直都是和保皇党议员们蛮一致的,没有意外,你插不了手。”
“而市东区…”
维克多叹了一口气。
“那里是许多工厂的所在区域,虽然工人众多,但每次到了选举的时候,都由保皇党接手那边选区的地方议员席位,而不是如今正在受到大量工人喜欢的公党,这说明本身就有很大问题,那边的工厂主很多都与保皇党议员有所交易,他们会用金钱支援保皇党议员的,除非你也有那么多钱,去试试跟他们对砸,不然我并不建议你去这块选区竞选。”
“至于最后的温斯科尔林顿镇…”
维克多再次长叹一声。
“那更是个灾难,我相信安娜你不会有兴趣的。”
“那里是贫民区,充满了三教九流的人物,帮派盘踞,据小道消息,更是听说现如今温斯科尔的查尔斯市长就是那里的地下皇帝,每次选举,没有人胆敢把选票投给保皇党党员以外的参选人,除非他们想大半夜看见自己的家人被杀害。”
“而且,那里非常危险,以上一次大选为例,还闹出了进步贵族党与公党所派出的竞选人受到死亡威胁,滚出林顿镇的谣言…嗯,如果说公党的两名竞选人都死了算谣言的话。”
“所以,这也是我会说这三个选区全是保皇党核心选区的原因。”
“要知道,苍蝇都只会插有缝的蛋呢,这无缝的蛋可没地方让你下手,安娜。”
说完,维克多挑了挑眉毛,乐呵呵的像是无意的的加了一句:
“当然,你要是想给这些蛋中的其中一个开条缝,也不是不行,就是…”
维克多没有说下去,只是朝安娜温和一笑。
安娜明白他的意思——得加筹码。
因为这件事的麻烦程度恐怕让维克多觉得自己亏大了,不够公平。
安娜也认可这点。
毕竟,刚开始了解不充分还不觉得。
现在了解充分之后,就觉得自己确实有点想当然。
可听到这,安娜其实也不禁对维克多到底能不能帮上自己产生了怀疑。
因为维克多说到底也只是个刚从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学生而已。
自己之所以想让维克多帮助自己,也是因为她看中了维克多那自己“赋予”其的非人类力量罢了。
可这非人类的力量,最多也只能在暗处,帮自己干一些非法的活计,又不能帮自己获得选票…
总而言之,就是维克多到底能不能帮上自己忙都只是个未知数。
所以,这份“钱”到底该不该加?
安娜觉得这也是个问题,让她不仅有些犹豫。
于是,在这份犹豫之下,安娜决定暂时什么都不说,当做没听懂维克多的暗示,还是准备先行试探一下维克多口中给蛋开缝的方法是什么,在给出她的答案。
“你准备怎么给蛋开缝?”
无视了维克多脸上的笑意,安娜平静的问。
可显然,对于她的无视了自己的暗示,维克多是不满意的。
因为就像工作一样,老板不给工资那么你能干活吗?
那肯定不能啊。
所以,维克多没有选择回答,只是漫不经心的端起书桌上的雪莉酒,抿了一口,意有所指的回答:
“安娜,人总是要有所出,才能有所得,不是吗?”
“白嫖他人想的办法总是可耻的,而且我这还是合理的需求。”
维克多吧唧了一下嘴。
可对此,安娜无动于衷。
或者说,面上无动于衷,只是用冰冷的视线持续施压。
可这一套对于维克多真没什么作用。
他甚至还有闲心评价一句:
“你真可爱,安娜。”
“……”
这让安娜终于彻底的失去了所有的手段,只能被迫点了点头道:
“我答应你了,但你如果给出的方法不能让我满意的话,那么我也有权…”
“很好安娜,你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然而,未等她说完,维克多便抬手打断,然后在她那沉默地目光中笑着说出了一段话。
“混乱,就是机遇,棋局之中,下不过对方,为何不直接把棋局掀了呢?安娜?”
短短一句话,让书房沉寂良久。
直至安娜终于开口,才打破了这股沉寂。
“你的想法很危险,维克多。”
“可只要能赢…”
维克多眼中猩红一闪而过。
“就没有人会在乎你怎么赢的,安娜。”
“君主论可是说过——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因为结局可以为手段辩护。”
“一个无党派人士,虽然是劣势,但也是最大的底牌。”
“而且,这只是最终方案,毕竟在此之前,我们还是可以祈祷一下奇迹发生的,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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