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雪顶的风卷着碎冰,打在凌洛漓脸上生疼。他抱着小冰儿站在冰族圣地的废墟前,掌心的冰莲木簪突然发烫,簪头的冰纹映出远处的冰堡轮廓——那是冰族大祭司的居所,商逸冰消散前,让他务必带着孩子找到那里。
小冰儿的冰莲印记在襁褓中闪烁,婴儿伸出小手抓住木簪,咿呀道:“娘亲……在里面……”
凌洛漓的心猛地一揪。他想起商逸冰灵魄凝实时,银甲下溃烂的灵脉,想起黑袍人说她体内的罪神本源正在吞噬神智。若冰族大祭司真有办法,为何历代圣女还要背负“与星辰同坠”的宿命?
冰堡的大门由千年玄冰铸成,门楣上刻着冰族的创世图腾:一只冰凤衔着冰莲,莲心嵌着颗跳动的星辰。凌洛漓将流霜剑断刃按在图腾中央,星主血顺着剑纹渗入玄冰,大门发出“咔嚓”的脆响,缓缓向内开启。
堡内弥漫着陈年的冰麝香,正厅的冰柱上悬着七幅画像,画中女子都穿着与商逸冰相同的银甲,眉心的冰莲印记却有细微差别。最末一幅还是空白,画框边缘刻着一行小字:“第七代圣女,商逸冰。”
“你终于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冰柱后传来。冰族大祭司拄着蛇头杖走出,他的白袍上绣满星辰,脸上的皱纹里嵌着细碎的冰晶,左眼蒙着块黑布,右眼的瞳孔是纯粹的冰蓝。
“前辈。”凌洛漓将小冰儿护在怀里,星主血脉在体内警惕地流转,“逸冰她……”
“圣女归位,本就是逆天而行。”大祭司的蛇头杖在地面轻点,冰柱上的画像突然泛起蓝光,映出历代圣女的结局——有的在封印罪神时灵魄俱灭,有的被族人当作怪物烧死,最惨烈的那位,竟亲手剜出自己的灵脉,只为不让罪神本源扩散。
小冰儿突然哭闹起来,冰莲印记的光芒刺得大祭司眯起眼睛。他的黑布下渗出冰蓝色的血:“无垢体的血脉……果然与圣女灵脉同源。”
凌洛漓的流霜剑断刃骤然出鞘:“你知道什么?”
大祭司突然狂笑,笑声震得冰堡顶上的碎冰簌簌坠落:“我知道商逸冰正在被罪神本源吞噬,知道你每分每秒都在失去她的灵息,知道只有用无垢体的心头血,才能彻底剥离她体内的罪!”
蛇头杖突然指向小冰儿,杖头的蛇眼射出红光,缠向婴儿的脖颈:“把她给我,我能救你的圣女。”
“休想!”凌洛漓挥剑斩断红光,星主血在冰面上画出结界,“逸冰绝不会用女儿的命换自己活!”
结界突然震颤,大祭司的黑布脱落,露出底下空洞的眼眶,里面盘踞着条冰蓝色的小蛇:“你以为她有选择吗?”他抬手,冰柱上的画像全部炸开,露出里面藏着的冰晶——每块冰晶都封存着圣女的残魂,“商逸冰的灵魄正在冰族禁地消散,不出三日,就会变成这些冰晶里的样子!”
凌洛漓的剑哐当落地。冰晶中,商逸冰的残魂蜷缩着,银甲上的罪纹正一点点吞噬她的冰纹,她的嘴唇翕动,似乎在说“洛漓,别来”。
“这就是圣女的宿命。”大祭司的蛇头杖抵在结界上,“三百年一轮回,用无垢体的血献祭,换取三界短暂的安宁。当年苍玥前辈不肯,才让罪神肆虐至今。”
小冰儿突然停止哭闹,冰莲印记贴在结界上,冰晶中的商逸冰残魂竟抬起头,与婴儿的目光相触。两道冰蓝光流在虚空中交汇,凝成半块冰莲木簪——正是凌洛漓掌心那半块的另一半。
“娘亲……痛……”小冰儿的眼泪砸在木簪上,两半木簪突然合拢,爆发出耀眼的光。冰族禁地的景象透过光流显现:商逸冰被七道罪纹锁链吊在冰柱上,她的灵魄已半透明,却仍用银弓支撑着身体,左腕的银镯正与小冰儿的冰莲印记共鸣。
“逸冰!”凌洛漓的星主血在光流中沸腾,他突然想起商逸冰在桃花谷说的话,“洛漓,若有一天我变成怪物,你一定要亲手杀了我。”
那时他只当是玩笑,此刻才明白,她早已预见了自己的结局。
大祭司的蛇头杖突然刺入结界,红光缠住凌洛漓的灵脉:“现在知道了?只有献祭无垢体,才能让她解脱!”
凌洛漓的流霜剑断刃突然飞起,自动刺入大祭司的肩头。他看着对方难以置信的眼神,声音冷得像天山的冰:“你不是冰族大祭司。”
蛇头杖哐当落地,大祭司的身体在冰蓝光流中扭曲,化作条冰蓝色的巨蛇,蛇腹上印着七宗罪神的图腾:“你怎么发现的?”
“因为真正的大祭司,不会用逸冰的残魂骗我。”凌洛漓抱起小冰儿,星主血与冰莲木簪的光芒交织成网,“你是黑袍人留在冰族的眼线,是罪神本源的化身!”
巨蛇发出刺耳的嘶鸣,冰族堡顶突然坍塌,露出外面的血色圆月。冰族禁地的方向传来商逸冰的痛呼,她的残魂在冰晶中彻底透明,罪纹已蔓延到她的眉心。
“没时间了!”凌洛漓抓起蛇头杖,发现杖柄里藏着张地图,标注着冰族禁地的位置,“小冰儿,我们去救娘亲。”
婴儿的冰莲印记与木簪共鸣,在虚空中画出通往禁地的路。凌洛漓的背影消失在冰堡的废墟中时,巨蛇的尸体正在冰蓝光流中消散,临死前,它发出与黑袍人相同的狂笑:“就算你们找到她,也会亲手杀了她!”
冰族禁地的寒风更烈了,凌洛漓抱着小冰儿踏过冰封的桥,看见商逸冰的银弓掉落在桥边,弓弦上缠着半缕冰蓝色的发丝——那是他当年为她束发时,不小心扯断的那缕。
他的眼泪突然涌出,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笃定。无论商逸冰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不会放手。就像当年在桃花谷,他对她说的:“要罚,就罚我们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