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色的空间乱流如同狂暴的怒涛,冲刷着王小安周身的灵能,发出刺耳的嘶鸣。
归墟通道的冰冷与死寂包裹着他,前方是人界的气息,是暂时的安全,是薪火秘境的庇护…却也是被迫舍弃一切的屈辱!
“就这样…灰头土脸地回去?”王小安的双拳在袖中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一丝暗红的血线沿着指缝渗出,却又瞬间被狂暴的空间之力撕扯湮灭。
不灭魔眼在幽暗中闪烁着妖异的光,那寂灭的黑暗、流转的万相、暗红的毁灭魔纹,都映照着他心底翻腾的不甘与暴戾!
凭什么?!
凭什么他点燃神火,却要像丧家之犬般逃离?!
凭什么他打下的基业,要因那些老怪物的贪婪而摇摇欲坠?!
实力!归根结底,是实力不够!阳炎!他需要阳炎!
需要足以点燃神火、焚烧诸天的磅礴阳炎!
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死死钉在掌心那块指甲盖大小的熔心古玉碎片上。
赤红的微光在幽蓝乱流中显得如此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百分之一?不!连千分之一都未必有!这点阳炎,在人界又能如何?大海捞针!杯水车薪!
“不够!这点…远远不够!”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理智。
韩老的警告、白老的嘱托、酆都府兄弟们的安危…在这一刻,都被那焚烧灵魂的不甘与对力量的极致渴望,暂时压了下去!
一丝狠绝的厉色,在他那双妖异的魔眼深处轰然炸开!
“赌了!”
没有半分犹豫!王小安五指猛然合拢!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空间通道的呼啸中微不可闻!那块承载着最后一丝希望的熔心古玉碎片,在他掌心瞬间化为齑粉!
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带着生命燥热本源的赤金色气息——阳炎,如同被释放的囚鸟,骤然从那粉碎的玉屑中升腾而起!
虽然稀薄得可怜,却带着一种源自太阳核心的、最本源的炽烈!
“去!”
王小安低吼,神念如同最精准的刻刀,引导着这缕微弱却精纯无比的阳炎气息,悍然注入丹田深处,那点静静悬浮的智慧神火之中!
轰——!!!
仿佛一点火星坠入了沉寂万年的油海!
那原本温顺内敛的洁白神火,在接触到这缕精纯阳炎的瞬间,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一股凌驾诸天、涤荡万古的至高神性气息,如同沉睡的太古巨神睁开了眼眸,轰然爆发开来!
这一次,王小安没有用它去攻击,去抹除!
他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渴望,所有的神念,都疯狂地涌入这爆发的神火之中,凝聚成一个最核心、最强烈的念头,如同祈祷,如同敕令,狠狠烙印在神火的意志里:
“以神火为引!改易规则!重定坐标!将我…送往孕育阳炎火种之地!”
嗡——!!!
整个归墟通道,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如同远古巨兽濒死的哀鸣!
那构成通道壁的无数玄奥符文,瞬间被爆发的洁白神火光芒淹没、侵蚀!
规则,在神火的意志下被强行改写!
原本稳定指向人界“薪火秘境”的空间坐标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拨动、扭曲!
幽蓝色的空间通道剧烈地颤抖、变形,仿佛一条被强行扭转了头颅的巨蟒!
通道前方那熟悉的人界气息骤然模糊、远去!
取而代之的,是通道壁被神火强行撕裂开的一条全新的、散发着难以言喻灼热与古老气息的…未知路径!
通道的方向,被强行扭转,朝着鬼域乃至更深邃、更遥远、更不可知的虚空深处,投射而去!
“成了!”王小安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神火之力,果然能撬动空间规则!
他赌对了第一步!
然而,狂喜仅仅持续了一瞬。
被强行改道的空间通道,变得极度不稳定!
幽蓝与洁白的能量疯狂对冲、湮灭,构成通道壁的符文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大片大片地崩解!
狂暴的空间乱流失去了束缚,如同亿万把锋利的空间之刃,疯狂地切割着王小安体表的护体真元和神火屏障!
嗤嗤嗤!
护体光芒剧烈闪烁,迅速变得黯淡!
“坚持住!”王小安咬紧牙关,榨取着每一分力量维持着神火对通道的牵引。
他能感觉到,通道的尽头,那股引动神火本能的、纯粹而磅礴的灼热气息,越来越清晰!
那是阳炎!真正的、海量的阳炎火种的气息!就在前方!
漫长的、仿佛没有尽头的颠簸与撕裂感持续着。
王小安感觉自己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彻底撕碎。
神火的光芒在狂暴的空间能量冲击下,也显得越发微弱。
就在他感觉灵魂和肉身都要达到极限,那渴望中的灼热气息已近在咫尺之时——
异变陡生!
通道尽头,那片被神火强行开辟出的、散发着古老灼热气息的未知区域,突然毫无征兆地…暗了下来!
并非光线的消失,而是一种更加宏大、更加古老、更加令人灵魂冻结的…意志的降临!
仿佛一片亘古存在的星云,一片沉睡的混沌宇宙,被渺小蝼蚁的闯入惊扰了永恒的沉眠!
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其浩瀚与苍茫的恐怖意念,如同无形的宇宙潮汐,轰然扫过这片被强行撕开的空间!
紧接着,一只无法形容其形态、无法描述其大小、仿佛由最原始的混沌物质构成的…“巨掌”的虚影,在通道尽头的“视野”中,无比模糊却又无比真实地…浮现了一下!
仅仅是这模糊虚影的浮现,其携带的、仿佛能压塌万古时空的恐怖威压,就令整个强行开辟的、脆弱不堪的空间通道——
轰隆!!!!
如同被亿万星辰同时撞击的琉璃!
彻底、完全、没有任何抵抗余地地…爆碎了!
构成通道的所有符文瞬间化为飞灰!
狂暴到极致的空间能量失去了最后一丝束缚,如同宇宙大爆炸般轰然炸开!
幽蓝与洁白的能量风暴混杂着毁灭性的空间碎片,形成了一片绝对混乱、绝对致命的时空乱流旋涡!
“噗——!”王小安如遭万钧重锤轰击,鲜血狂喷!
神火的光芒被压缩回丹田深处,变得黯淡无比!
不灭魔眼应激爆发出最后的守护光芒,寂灭与毁灭的魔纹疯狂流转,试图在毁灭风暴中开辟出一小块存身之地!
身体如同被投入了最狂暴的绞肉机!
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灵魂仿佛要被这混乱的时空之力彻底撕碎、同化!
完了!
这是王小安意识陷入彻底黑暗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在如此恐怖的时空乱流中,纵有神火护体,也难逃被彻底分解、归于虚无的下场!
然而,就在那通道彻底爆碎、意识即将沉沦的最后一刹那!
一股熟悉到灵魂悸动、纯粹到令人窒息、磅礴到如同恒星核心般的气息。
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明,如同溺水者最后的稻草,无比清晰地穿透了狂暴混乱的时空乱流,狠狠刺入了王小安即将溃散的感知之中!
阳炎!
纯正!磅礴!近在咫尺!
“没…没找错…”一丝微弱却无比执拗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在王小安即将沉沦的意识深处,顽强地闪烁了一下。
下一刻,无边的黑暗和狂暴的撕扯感,彻底吞噬了他。
他如同破碎的残骸,被卷入七彩斑斓、光怪陆离、时间与空间彻底失去意义的时空乱流深处,消失不见。
只有那最后感知到的、纯正磅礴的阳炎气息,如同一个灼热的烙印,死死地烙印在他灵魂的最深处,成为了这片绝望乱流中,唯一的…希望坐标。
无边的黑暗,永恒的坠落感…然后是刺骨的寒冷与仿佛永不停歇的撕裂剧痛。
王小安的意识如同沉在冰冷浑浊的泥沼深处,每一次试图上浮,都被更沉重的麻木和剧痛拖拽回去。
身体早已失去了感知,只剩下灵魂在无边无际的混沌时空乱流中被反复冲刷、撕扯,仿佛随时会彻底崩解,化为虚无的一部分。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一丝微弱却异常坚韧的灼热感,如同深埋冻土下的种子,顽强地刺破了麻木的冰层。
那是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对阳炎火种的最后感知!这丝灼热,成为了锚定他即将溃散意识的唯一坐标。
“阳…炎…”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风中残烛,艰难地闪烁。
剧痛!难以想象的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从灵魂的每一寸缝隙中同时爆发!
这不再是虚无的撕扯,而是真实存在的、物理层面的酷刑!
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每一条神经,都像是在被无数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研磨!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呻吟,如同破风箱的喘息,从王小安干裂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这剧痛如此真实,反而将他彻底从沉沦的深渊中拽了回来!
他猛地睁开了眼!
视线先是模糊一片,伴随着剧烈的眩晕和恶心。
适应了片刻,眼前的景象才逐渐清晰。
昏暗!极其昏暗的光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气味:
浓重的汗臭、排泄物的骚臭、铁锈的腥气、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和某种野兽的膻味。
他发现自己蜷缩着。身下是冰冷、坚硬、带着粗粝颗粒感的金属底板。
四周是手臂粗细、布满暗沉锈迹的金属栅栏。栅栏外面,是同样昏暗、堆叠着更多同样栅栏的模糊轮廓——那是一个个和他身下一样的…笼子!
他被关在了一个狭小的金属牢笼里!
更让他心脏骤然沉入谷底的是,脖子上传来冰冷、沉重、严丝合缝的禁锢感!
他艰难地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一副漆黑如墨、没有任何花纹、却散发着令人心悸压抑气息的镣铐,如同最恶毒的枷锁,死死地箍住了他的脖颈!
镣铐的材质非金非铁,触手冰凉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
“这是…什么鬼地方?!”王小安心中警铃大作!
他下意识地就想调动体内力量,震碎这该死的枷锁,冲破这屈辱的牢笼!
然而——
身体内,一片死寂!如同干涸亿万年的沙漠!
那奔腾的灵能、那新生的领域之力,消失得无影无踪!
甚至连一丝微弱的灵能波动都感应不到!
识海之中,同样一片枯竭!神念如同被彻底锁死,根本无法离体分毫!
那点曾抹除强敌、改写规则的智慧神火,此刻黯淡到了极致。
如同风中残烛,被一股无形的、冰冷强大的力量死死压制在丹田最深处,只能勉强维持着不熄灭,根本无法提供任何力量!
不灭魔眼?
他试图凝聚瞳力,那双妖异的眸子深处,寂灭的黑暗、流转的万相、暗红的毁灭魔纹…统统沉寂了下去!
如同蒙尘的宝石,失去了所有神采!
他…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凡人!
一个连一丝灵能都无法调动的、被禁锢在囚笼中的…普通人!
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和冰冷刺骨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这比面对阴神老祖时更加绝望!那时他至少还有力量反抗!
而现在,他就像砧板上的鱼肉,连挣扎都显得徒劳!
“冷静…冷静下来!”王小安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剧烈的疼痛和血腥味让他混乱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他强忍着全身无处不在的割裂剧痛,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
他所在的笼子被堆叠在好几层笼子的中间。
视线所及,上下左右都是同样冰冷的金属栅栏。每一个笼子里,都关押着“货物”。
他看到了一个皮肤呈灰蓝色、额生独角、眼神麻木绝望的类人形生物,蜷缩在角落,身上带着鞭痕;
看到了一个下半身是粗壮兽蹄、上半身却覆盖着岩石般甲壳的异族,正用头无力地撞击着栅栏,发出沉闷的响声;
看到了几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人类,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
甚至还看到了一个被锁链捆得严严实实、体型缩小到只有野狗大小、但气息依旧凶戾的…魔兽!
绝望、麻木、恐惧、痛苦…各种负面情绪如同实质的瘴气,弥漫在这片由无数囚笼构成的昏暗空间里。
只有偶尔几声压抑的啜泣、痛苦的呻吟,或是野兽不甘的低吼,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身下的“地面”在持续不断地晃动、颠簸。
伴随着沉闷的、有节奏的轰鸣声,以及某种巨大金属结构摩擦、转动的吱嘎声。
“交通工具…大型的…在移动…”王小安瞬间判断出来。
他努力挪动身体,试图找到一个能看到外面的缝隙。
透过层层叠叠的牢笼间隙,他勉强看到外面是一片更加深邃的、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虚空。
偶尔有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诡异流光划过,如同深渊中游弋的鬼魅。
不是大地,不是海洋,更像是…在某种能够穿梭虚空的巨型载具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