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路遇与点拨
王建国从那条让他倍感屈辱的老街逃离后，并没有直接回医院。他需要冷静，需要找一个地方消化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他驱车来到了江城最大的中医药材批发市场，美其名曰“考察药材行情”，实则想借这人流嘈杂的环境麻痹自己，或许还能找到一些能用来攻击林辰的“黑料”。
市场里人头攒动，药香混杂着尘土的气息。王建国心不在焉地在一个个摊位前走过，对那些堆积如山的黄芪、当归、党参视而不见，满脑子还是林辰那平静的眼神和玻璃柜里刺眼的蓝色许可证。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就在前方不远处的“百草阁”摊位前，林辰正蹲在地上，手里捏着一把晒干的根茎仔细看着。他依旧是一身简单的衣着，身旁放着那个标志性的旧药篓。楚瑶并不在身边，似乎只有他一人前来采购。
真是冤家路窄！
王建国脚步一顿，下意识就想转身避开。但一股强烈的不甘和屈辱感瞬间涌了上来。凭什么自己要躲？他一个靠运气拿到许可证的野路子，自己可是正经的医院主任！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脸上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迈步走了过去。
“哟，这不是林医生吗？真巧啊。”王建国的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热络，但眼底却没什么温度。“亲自来采购药材？看来诊所生意不错啊。”
林辰闻声抬起头，看到王建国，脸上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继续低头查看手中的药材，语气平淡：“王主任，也来买药？”
这轻描淡写的态度，让王建国感觉自己蓄力的一拳打在了空处。他干笑两声，目光扫过林辰手中的药材，带着几分审视和挑剔：“随便看看。林医生手里这品相的鸡血藤，颜色黯淡，断面纹理不清，怕是年份不足，药效要大打折扣啊。开诊所，药材把关可得严格，毕竟关系到患者健康。”
他这话看似好心提醒，实则是在暗指林辰不懂药材，专业不过关。
林辰闻言，这才再次抬眼，仔细看了王建国一眼，那眼神让王建国莫名有些发虚。
“药材之辨，在于形、色、气、味，更在于知其生长习性，明其炮制火候。”林辰将手中的鸡血藤放下，随手又从旁边的袋子里捻起一小撮其他的药材，放在鼻尖轻嗅，缓缓道：“此藤虽色稍沉，乃因采于背阴山涧，水汽浸润所致，但其气沉郁，味甘微涩，通络活血之效，反比寻常向阳所生者更佳。王主任若单以颜色断优劣，怕是失之偏颇。”
王建国被他这番话说得一噎，脸色有些难看。他哪里懂得这些细微的差别，平时医院进药都是药剂科负责，他最多看看检测报告。
“哼，说得倒是头头是道。”王建国冷哼一声，试图找回场子，“不过我们现代医学，更看重的是药物有效成分的量化分析和临床数据支撑。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终究上不得台面。”
林辰不置可否，目光扫过王建国略显晦暗的印堂和微带血丝的眼白，忽然转移了话题：“王主任近日是否常感胸闷气短，夜寐不安，且午后颧部常有潮热之感？”
王建国一愣，下意识反驳：“你胡说什么……”
“观你气色，肝郁化火，心肾不交。应是思虑过度，郁结于心所致。”林辰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长此以往，恐生眩悸之症。当初在苏家，你我还有一赌约，你欠我一句道歉。今日既然遇上，我便提前支取这‘赌注’，赠你一言。”
他顿了顿，看着王建国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清晰地说道：“《中医基础理论》第二章，阴阳五行，乃中医根基，若连此书都未能参透，还是莫要轻易对你不懂的领域妄下论断，以免……贻笑大方。”
“你！”王建国气得浑身发抖，脸涨成了猪肝色。林辰不仅旧事重提，用赌约羞辱他，竟然还当面嘲讽他连《中医基础》都没看懂！这简直是把他作为西医专家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周围一些摊主和采购药材的人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投来好奇的目光。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王建国身上，让他感到无比的难堪和羞辱。
“林辰！你别太嚣张！”王建国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威胁，“别以为拿到一张破许可证就了不起了！江城的水深着呢，我们走着瞧！”
放完这句狠话，他再也无法忍受周围那些探寻的视线和林辰那洞悉一切般的平静目光，猛地转身，几乎是踉跄着挤开人群，仓皇离去，连原本要“考察”的目的都忘得一干二净。
林辰看着他狼狈逃离的背影，摇了摇头，继续低头挑选自己需要的药材，仿佛刚才只是打发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聒噪之人。
不远处，一个一直默默观察这边情况的老药商，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对身旁的伙计低声感叹：“后生可畏啊……那位林小友，眼光毒，心思定，是个真有本事的人。反观那位王主任，心浮气躁，肝火旺盛，怕是……唉。”
伙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只觉得那个年轻的林医生，虽然话不多，但气场真强，连大医院的主任在他面前都矮了一头。
王建国一路疾走，直到回到自己车上，关紧车门，才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发出刺耳的喇叭声。
“林辰！我一定要你好看！！”他低吼着，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布满了血丝和怨毒。
林辰最后那几句关于他身体状况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回荡。因为……林辰说对了！他最近确实感觉胸闷失眠，午后烦热！这让他惊恐，更让他愤怒。
那种被人一眼看穿，连身体隐秘不适都被公之于众（虽然他感觉周围人都听到了）的赤裸感和羞辱感，几乎让他疯狂。
这一次的遭遇，比在诊所门口那次的无声对峙，更让他刻骨铭心。
而此时的林辰，已经挑选好了所需的药材，付完钱，将沉甸甸的药篓背在肩上，步履稳健地走出了喧闹的市场。
阳光洒在他身上，映照着他平静的侧脸。
对于王建国最后的威胁，他并未放在心上。
医者之路，阻且长，些许荆棘，踏过便是。
他的目光，已投向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