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古架藏秘，玉暖墨香
林辰收针，指尖最后一丝气劲缓缓敛去。
床榻上，秦远山的呼吸重新变得悠长而平稳，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是令人心惊肉跳的游丝状态。那碗“当归补血汤”引发的邪毒躁动，被他以精妙针术强行导引、压制下去。
室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剩下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以及秦雨烟极力压抑的、细碎的抽泣。
她依旧跪坐在床边的矮凳上，双手紧紧交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低垂着头，散落的青丝遮住了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但那微微颤抖的肩膀，以及地上零星溅落的泪痕，无声地诉说着她内心正在经历的山崩海啸。
林辰没有出言安慰。
有些壁垒，需要她自己撞破；有些信念，需要她自己重建。他能做的，是在她旧的世界崩塌之后，为她指引一条新的，或许能通往光明的路。
他将银针逐一收回针囊，动作舒缓而专注，仿佛刚才那场关乎生死的施针，只是寻常。目光却在不经意间，再次扫过屋内那个积满灰尘的旧木书架。
就在他施针完毕，心神稍稍放松的刹那，胸前贴身佩戴的龙凤玉佩，竟再次传来一阵清晰的温热！
这一次，感应的指向异常明确——并非床榻上的秦远山，也非房间内其他杂物，而是牢牢锁定在那个毫不起眼的旧书架上！
更确切地说，是锁定在书架某一层，几本摞在一起的、封面早已泛黄破损的线装古籍之间。
这感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持久和稳定，带着一种奇异的牵引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书架深处无声地呼唤着它。
林辰心头微动。
秦远山所中之毒，能与玉佩产生共鸣；如今，这秦家旧书房内的古籍，竟也能引动玉佩异象？
这秦家，与林家，与师父玄机子，与这诡异的毒素……千丝万缕的联系，似乎都浓缩在这小小的书房之内。
他不动声色地将针囊收好，看似随意地踱步到书架前。
秦雨烟似乎被他的动作惊醒，抬起头，露出一双红肿不堪、写满迷茫与脆弱的眼眸。此时的她，褪去了所有“秦家传人”的骄傲外壳，显得格外无助。
“林…林医生？”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有些沙哑。
林辰没有回头，目光落在那些古籍上，语气平淡如同闲聊，试图分散她沉浸在悲伤和自我怀疑中的注意力：“秦姑娘，这些书，都是秦家历代所藏？”
秦雨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到那熟悉的书架，眼神中掠过一丝复杂，点了点头，声音低微：“是…大多是爷爷，还有祖上几代人行医的心得札记，以及一些收集来的医书。只是…只是后来家道中落，父亲又病重，我也…我也没什么心思整理，就都堆在这里积灰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落寞和自责。守护家族传承，她却连整理先祖遗泽都做不到。
林辰伸出手指，轻轻拂过书架边缘厚重的灰尘。“睹物思人，难免伤感。不过，前人心血，湮没于尘埃，未免可惜。”
他的手指，状似无意地划过那几本引起玉佩感应的古籍封面。指尖触碰到那粗糙的纸质时，胸前的温热感似乎又清晰了一分。
《本草杂论》、《经络考源》、《玄机札记》……
当他的目光落在最下层一本封面空白，书脊却隐约透出墨迹的古籍时，玉佩传来的温热感达到了一个顶峰，甚至隐隐有了一丝极其轻微的震动！
是这一本！
林辰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本书被压在最下面，看起来最不起眼，却引动了玉佩最强的反应。
他稳住心神，没有立刻去抽那本书，而是转而指向旁边一本封面相对完整的《经络考源》，问道：“这本《经络考源》，我曾听师父提起过，似是前朝一位隐士医家所着，见解独到，可惜流传不广。不知秦家这本，可是全本？”
他刻意提起“师父”，一方面是为了合理化自己对这些古籍的了解，另一方面，也是在试探。
果然，秦雨烟听到“师父”二字，黯淡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微光。她挣扎着站起身，走到书架旁，看向林辰所指的那本书。
“这本…我小时候见爷爷翻阅过几次，”她努力回忆着，“爷爷好像说过，这是一位号‘玄机子’的前辈，与我秦家祖上交流医道时留下的笔记抄本，并非原稿……”
“玄机子？”林辰适时地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惊讶，眉头微挑，“可是那位据说医术通神，行踪飘渺的玄机子前辈？”
“林医生也知道？”秦雨烟有些意外。玄机子之名，在当今医界知晓者已是极少。
“师父在世时，曾多次提及，言语间极为推崇，视其为半师。”林辰半真半假地说道，目光却紧紧锁定秦雨烟的反应，“没想到，秦家竟与玄机子前辈有此渊源。”
秦雨烟点了点头，脸上浮现一丝追忆之色：“爷爷在世时，也常提起这位故友，说他们亦师亦友，曾共同游历，探讨医理，破解疑难杂症……只可惜，后来不知为何，那位前辈突然销声匿迹，再无音讯。”
她的语气带着惋惜，不似作伪。
林辰心中念头飞转。师父玄机子与秦家祖上关系密切，这点基本可以确认。而这书架深处那本无名古籍，能引动玉佩如此强烈的反应，其中必然藏着与林家，或者说与玉佩直接相关的秘密！
他必须看到那本书！
但直接索要，未免唐突，且容易引起秦雨烟的警惕。毕竟，那可能涉及秦家不愿示人的秘辛。
就在这时，秦雨烟看着满架尘埃，又想到自己先前对林辰的斥责与无礼，而对方却不计前嫌，再次稳定了父亲的病情，心中愧疚与感激交织，低声道：“林医生，您若是对这些古籍感兴趣，尽管翻阅。放在我这里，也只是让明珠蒙尘……或许，在您手中，它们能真正发挥价值。”
这正是林辰想要的结果！
他压下心中的急切，微微颔首：“如此，便多谢秦姑娘了。医道传承，本就不应拘于门户之见，相互印证，方能共同精进。”
说着，他这才看似随意地伸手，先将上面几本书小心移开，最后，才触碰到那本引起玉佩强烈感应的无名古籍。
指尖刚接触到那粗糙封皮的瞬间——
嗡！
胸前的玉佩竟发出了一声唯有林辰自己能感知到的、清晰的低鸣！一股远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温暖的暖流，自玉佩中涌出，瞬间流遍他四肢百骸，让他精神都为之一振！
这本书里，到底藏着什么？
他稳住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指，将这本不算太厚，却显得异常沉重的古籍抽了出来。
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迹，纸张泛黄发脆，边角多有磨损，显然年代极为久远。
秦雨烟也注意到了这本书，眼中露出一丝疑惑：“这本……我好像没什么印象。爷爷似乎也从未提起过。”
林辰没有急着翻开，而是先感受着玉佩持续传来的、稳定的温热，仿佛一种无声的催促与确认。
他深吸一口气，在秦雨烟好奇的目光注视下，小心翼翼地，翻开了第一页。
空白的。
第二页，依旧是空白。
直到第三页……
一幅用墨笔绘制的、线条古朴繁复的图案，赫然映入眼帘！
那图案的核心，正是一条环绕交织的龙与凤，形态、神韵，与他胸前玉佩上雕刻的纹路，几乎一模一样！
而在龙凤图案的下方，还有几行娟秀却带着风骨的小字，墨迹虽已有些黯淡，却依旧清晰可辨：
“林氏秘传，以气驭针，以玉为引，通天地桥，渡生死关。”
“然玉纹之秘，牵涉甚广，非嫡血不可轻启，恐招祸端。”
“玄机子录此存证，以待有缘。”
林辰的瞳孔，骤然收缩！
找到了！
不仅仅是家族纹章，更是直接点明了“林氏秘传”，点明了“玉佩”是关键之“引”！而录下这一切的，正是师父玄机子！
“恐招祸端”……这简短的四个字，背后又隐藏着怎样血腥与阴谋的往事？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似乎都汇聚于这一点之上！秦家，果然是揭开他身世之谜的关键一环！
他强忍着内心的翻江倒海，快速向后翻去，后面几页，则是一些关于针灸气脉运行的深奥阐述，以及一些疑似丹药的残方，其思路之精妙，与他所学之林氏传承一脉相承，却又更为古老深邃！
这本书，不仅是信物，更可能是一部失落的林氏医道秘典！
秦雨烟也看到了那幅龙凤图案，她眨了眨眼，似乎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并未见过林辰的玉佩全貌）她的注意力，更多被那些深奥的医理吸引，秀眉微蹙，努力理解着。
林辰合上书页，胸腔内的心脏仍在有力地跳动。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
夜色依旧浓稠如墨。
但在这片深沉的黑暗之下，一条被尘埃掩埋了多年的路径，已然在他脚下，显现出了模糊的轮廓。
路还很长，迷雾仍未散尽。
但方向，已然在握。
他握紧了手中的古籍，感受着胸前玉佩传来的、与之共鸣的持续暖意。
“秦姑娘，”他转过身，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这本书，或许能告诉我们，伯父所中之毒，真正的来源。”
秦雨烟猛地抬头，红肿的眼眸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