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联合查房，破冰首航
晨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在辰星医院南院区崭新的走廊上。周一早晨的住院部，本该是各科室各自忙碌的景象，但今天，心内科的医生护士们却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
主治医生刘明，一个戴着黑框眼镜、做事一板一眼的年轻医生，正皱着眉头翻看着手里的查房记录。他是赵德柱副主任的忠实拥趸，之前对中西医协作也是持保留态度。此刻，他忍不住对旁边的住院医小王低声抱怨：“搞什么中西医联合查房？这不是浪费时间吗？我们心内科的诊疗方案难道还需要别人来指手画脚？”
小王缩了缩脖子，没敢接话。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以林辰为首，一行人走了过来。为首的林辰依旧是一身简单的休闲装，气度从容。他的身侧，左边是穿着白大褂，神情已然不同的赵德柱，右边则是温婉中带着干练的楚瑶。身后还跟着几名中医科的医生和记录员。
这支组合奇特的查房队伍一出现，立刻吸引了整个病区的目光。护士站的几个小护士窃窃私语，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刘明医生则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脸上写满了不以为然。
“开始吧。”林辰声音平和，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
赵德柱深吸一口气，率先走向第一间病房。病床上是一位姓陈的老年男性患者，正是之前首例协作病例，冠心病伴心绞痛的那位。
“陈大爷，今天感觉怎么样？”赵德柱拿起床头的病历，习惯性地问道，语气却比以往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耐心。
“赵医生，林医生！”陈大爷看到林辰，显得很高兴，“好多了，真的好多了！昨天林医生给我扎完针，那胸口憋闷的感觉一下子就松快了，晚上睡得也踏实。”
赵德柱一边听，一边翻看着最新的心电图和化验单，对林辰和楚瑶说道：“患者心电图St段压低较前明显改善，血脂指标也在下降。目前用的西药方案是……”
他流畅地汇报着西医的诊疗数据和目前的用药方案，这是他一贯严谨的风格。
林辰微微颔首，看向楚瑶。楚瑶会意，上前一步，声音清晰柔和：“从中医角度看，陈大爷舌质暗紫减轻，苔薄白，脉象较之前和缓有力。说明心脉瘀阻的情况得到疏通，胸阳得以振奋。建议在目前针灸巩固的基础上，加入‘黄芪、丹参’为主的汤剂，益气活血，巩固疗效。”
刘明医生在后面听着，忍不住小声嘀咕：“益气活血……说得太玄了，不就是些植物提取物吗？”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病房里却显得有些刺耳。赵德柱眉头一皱，正要开口。
林辰却已经转向刘明，目光平静无波：“刘医生，你认为丹参的主要药理作用是什么？”
刘明一愣，推了推眼镜，下意识地回答：“现代药理研究，丹参酮IIA磺酸钠注射液可以扩张冠状动脉，增加血流量，改善微循环……”他背书般说完，带着一丝学术上的优越感。
“不错。”林辰点头，“那你是否知道，你刚才所说的‘扩张冠脉，改善微循环’，用我们中医的理论来解释，就叫做‘活血化瘀，通络止痛’？”
“……”刘明一下子噎住了。
林辰继续道：“我们一个在描述微观的物质作用机制，一个在阐释宏观的功能调控结果。目标是一致的，都是改善心肌供血。为何一定要非此即彼，而不能互为印证，协同增效？”
刘明张了张嘴，脸憋得有点红，却找不到话来反驳。
赵德柱适时开口，语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稳：“林院长和楚医生提出的建议，是基于对患者整体状态的精准判断。陈大爷年高气虚，在活血化瘀的同时辅以益气，符合‘标本兼治’的原则。刘医生，通知药房，按楚医生的方子准备中药，与西药协同使用，注意观察记录。”
“是…赵主任。”刘明有些恍惚地应下，他敏锐地感觉到，赵主任的态度和以前完全不同了。这种变化，比林辰的直接反驳更让他感到冲击。
查房队伍继续向前。
来到第二间病房，是一位中年女性患者，诊断为高血压病，伴有明显的头晕、耳鸣、失眠，服用多种降压药效果不理想，且副作用明显。
管床医生汇报完情况，看向林辰和赵德柱，等待指示。
赵德柱沉吟了一下，看向林辰：“林院长，这个病例，您看……”
林辰对楚瑶示意了一下。楚瑶上前，仔细查看了患者的舌苔（舌红少苔），又搭上她的脉搏（脉弦细数）。
“阿姨，您是不是还觉得手心脚心发热，心里容易烦躁？”楚瑶轻声问。
“对对对！小姑娘你说得太准了！”患者连连点头，“晚上睡不着，浑身燥热，吃了降压药又没力气，唉……”
楚瑶看向林辰和赵德柱，分析道：“患者辨证属肝肾阴虚，肝阳上亢。单纯降压，如同只关阀门不疏水源，效果自然不佳，且易伤正气。建议在现有降压方案基础上，配合针灸太冲、涌泉、三阴交等穴，平肝潜阳，滋水涵木。同时服用‘天麻钩藤饮’加减，滋养肝肾，清降肝火。”
赵德柱认真听着，不时点头。他转向管床医生：“调整降压药，选择对代谢影响更小的种类。同时，按楚医生方案，申请针灸科会诊和中药治疗。重点监测患者血压昼夜节律变化和主观症状改善情况。”
“好的，赵主任！”管床医生立刻记录。
一旁的刘明看着赵德柱如此自然地采纳并下达了结合中医方案的医嘱，眼神中的震惊再也掩饰不住。这还是那个在科室会议上，将中医斥为“不科学”的赵主任吗？
几个病房查下来，模式逐渐清晰。赵德柱主导西医层面的病情分析和用药调整，林辰把握大局，楚瑶则负责中医的辨证和方案提出。遇到疑难之处，林辰寥寥数语的点拨，往往能直指核心，让赵德柱和楚瑶都有茅塞顿开之感。
原本可能充满隔阂与质疑的联合查房，因为赵德柱这个关键人物的转变，竟然异常顺畅地推进着。那些原本准备看笑话，或者心存抵触的西医医生，在看到自家副主任都如此信服并严格执行后，也不由自主地收敛了心思，开始认真对待起来。
查房结束，众人回到医生办公室。
赵德柱看着林辰，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声轻叹：“林院长，以前是我坐井观天了。今天这联合查房，让我真切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很多我们西医解决不了或者副作用明显的症状，从中医角度切入，确实能收到奇效。”
林辰拍了拍他的肩膀：“医学的海洋浩瀚无垠，我们各驾一叶扁舟，目标都是彼岸。以后，每周固定两次联合查房，形成制度。遇到疑难病例，随时组织会诊。”
“好！”赵德柱重重点头，眼中重新燃起了属于医者的、充满探索欲的光芒。
楚瑶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扬起，她知道，从今天起，这家医院，乃至辰星集团推动中西医融合的事业，才算是真正迈出了最坚实、最具象征意义的一步。
刘明医生站在人群后方，看着赵主任与林辰、楚瑶融洽交流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记录着中西医结合医嘱的查房本，第一次开始真正思考，那看似玄奥的中医理论背后，是否真的蕴含着一套他尚未理解的、关于人体生命的深邃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