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冷静分析:“我怀疑这两人身份有问题。他们说是勘察,但目的性太强,直奔要害。而且,县里的水利工程,不可能不通过公社就直接到村里勘察。这很可能是有人冒充水利人员,想为后续的破坏行动制造‘合法’借口。”
“狗日的!没完没了!”王福满气得直跺脚,“咱现在就去公社报告!”
“光报告可能不够。”凌风眼中闪烁着智谋的光芒,“他们既然敢来勘察,说明后续很可能真有动作。咱们得主动出击,不能被动挨打。”
他沉吟片刻,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咱们来个‘将计就计’加‘釜底抽薪’。”
“第一,明修栈道。福满叔,您立刻以生产队的名义,正式向公社和县水利局打报告,申请对村东洼地进行‘科学的、系统的防洪排涝综合整治’,强调其对保护下游良种基地的重要性,请求上级派真正的专家来勘察设计。这样,既把我们的诉求摆上台面,又能用正规程序挤掉冒牌货插手的空间。”
“第二,暗度陈仓。大壮哥,你派两个机灵的弟兄,悄悄盯着那两个人,摸清他们的落脚点和接触的人。同时,咱们故意放出风声,就说凌家坉发现了更宝贵的‘育种材料’,明年准备把核心种子田转移到村西那片更偏僻、排水‘看似’更不畅的河滩地(其实是假消息),麻痹对手,让他们把注意力移开。”
“第三,张网以待。加强对洼地周边的暗中巡逻,特别是在他们勘察过的地段,设下一些隐蔽的标记或简易报警装置。如果他们真敢来施工破坏,咱们就来个人赃并获!”
“好!就这么干!”王福满和孙大壮齐声赞同,立刻分头行动。
凌风站在村口高坡上,望着夕阳下那片宁静的、却暗藏杀机的芦苇荡,目光深邃而冰冷。对手的招数越来越毒辣,从偷窃到毁田,无所不用其极。但这反而激起了他更强的斗志。他手中握有空间的优势,有乡亲们的支持,有逐渐积累的技术和声望,更有洞察先机的智慧。这一次,他不仅要守住良种基地,更要利用这个机会,顺藤摸瓜,揪出那条隐藏在最深处的毒蛇。秋风萧瑟,山雨欲来风满楼,而他,已布好棋局,严阵以待。
秋风卷着落叶,在凌家坉村东头那片广阔的芦苇荡上打着旋儿,发出呜呜的声响,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之前凌风识破填洼阴谋、定下“将计就计”之策后,整个凌家坉如同上紧发条的钟表,在王福满、凌风、孙大壮三人的分头带领下,高效而隐秘地运转起来。
王福满不愧是老支书,第二天天不亮就揣着连夜赶写好的、盖了生产队红戳的报告,蹬上他那辆除了铃不响哪都响的自行车,直奔公社管委会。他没找平常相熟的办事员,直接敲开了管委会主任办公室的门,将洼地关乎良种基地安危的利害关系,说得恳切又严重,尤其强调了这是“县里都挂了号的良种繁育田”,万一被水淹了,损失的是全县的良种推广计划。主任一听,高度重视,当即表示会立刻向县水利局专文汇报,并催促派员实地勘察。
与此同时,孙大壮挑选的精干民兵王小虎和李二牛,已经化身成挖野菜的农户,挎着篮子,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芦苇荡周边的坡地。两人都是本地土生土长,对地形了如指掌,借助茂密的芦苇丛掩护,远远盯住了那两个装模作样拿皮尺测量、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的“技术员”。果然,日头偏西时,那两人鬼鬼祟祟地钻进了邻村那个荒废多年、常有野狗出没的破砖窑。王小虎像狸猫一样悄无声息地靠近,隐约听到窑洞里传出压低的交谈声:
“……差不多了……就选那个隘口,土松……几晚上就能堵上……”
“钱老板说了,事成之后,这个数……”(隐约有数钱的声音)
“放心……都是生面孔,查不到线……”
不一会,一个戴着破草帽、帽檐压得极低的人先溜了出来,左右张望后快步离开。王小虎记住了他微跛的右腿和那件不合身的、洗得发白的旧中山装。等那俩“技术员”也离开后,王小虎才悄悄潜回汇报。
凌风听到“钱老板”和“生面孔”这些关键词,心中冷笑,果然不是王老梗直接出手,而是找了中间人和外地流氓。他让孙大壮继续派人盯紧砖窑和那个“跛脚中山装”的动向。
另一边,凌风授意的“烟雾弹”也开始弥漫。孙大壮趁公社粮站人多嘴杂时,故意跟红星大队一个相熟的会计“诉苦”:“唉,老哥,你是不知道,俺们队那点良种,现在成了烫手山芋!天天防贼似的!福满叔和风小子愁得不行,商量着开春干脆把最金贵的原种田,挪到村西头河滩那片沙窝地去!虽说地薄水浅,收成可能差些,可好歹僻静,省心啊!” 这话很快通过不同渠道,传到了有心人耳朵里。
几天后,县水利局一位姓程的工程师带着助手真的来了。程工五十来岁,戴着眼镜,一脸严肃,实地勘察后,对王福满说:“老王啊,你们这洼地,确实是天然滞洪区,对下游农田有重要保护作用。盲目填堵改道,是蛮干!你们申请科学治理是对的,我们局里会认真研究,制定个稳妥方案。” 这话等于直接否定了冒牌货的“方案”。
凌风判断,对手得知“种子田要转移”的假消息和真工程师的否定后,很可能怕夜长梦多,会尽快动手。他让孙大壮在隘口附近布下“天罗地网”:不仅拉了细线铃铛,撒了薄灰,还在关键路径挖了几个浅坑,里面铺上干草,人踩上去会发出轻微响声。王小虎和李二牛则带着干粮和水,轮流潜伏在芦苇荡深处的看窝棚里,二十四小时监视。
果然,在一个没有月亮、伸手不见五指的后半夜,隘口方向传来了“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是压抑的“哎呦”声和一阵慌乱的铃铛响!潜伏的民兵如同神兵天降,几道手电光柱瞬间锁定两个正手忙脚乱想从坑里爬出来的黑影!人赃并获!从他们身边搜出了铁锹、镐头和准备装土堵口的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