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清言与周明远倾注心力,推动“侠客岛计划”一步步从蓝图走向现实,全球华夏文化圈的目光都被那即将现世的海外圣地所吸引时,阳光未曾照耀的角落,黑暗并未散去,反而在积蓄着更加深沉的力量。
寰宇集团,这个曾经在商界叱咤风云、并试图以不正当手段染指“文明星河”核心技术的巨鳄,在经历了沈清言的雷霆反击、NSId的精准切割与法律清算后,其明面上的商业帝国已然分崩离析,创始人兼董事长锒铛入狱,庞大的产业或被查封,或被竞争对手瓜分吞噬。然而,如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个组织如此庞大,总有一些隐藏极深、未曾暴露在阳光下的根系与毒刺,在废墟与阴影中悄然存活下来。
这些残存势力的核心,聚集在寰宇集团前副董事长,代号 “黑鹰” 的男人周围。黑鹰并非他的本名,而是他在某个隐秘圈子里的称呼,象征着他的行事风格——精准、冷酷、善于在黑暗中发动致命一击。他年约五十,身材精瘦,眼神阴鸷,仿佛时刻在计算着得失与风险。集团明面上的倒塌,并未让他伤筋动骨,反而让他摆脱了诸多束缚,得以更加隐秘地活动。
此刻,黑鹰正身处东南亚某国一个不对外开放的私人高级俱乐部深处。房间内灯光昏暗,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雪茄与陈年威士忌的味道,却驱不散那股凝重的压抑感。
围坐在精致赌桌旁的另外几人,皆是寰宇集团过去隐藏在幕后的重要资金提供者或灰色领域的合作者,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焦躁、不甘与对巨额损失的肉痛。
“黑鹰,我们投入了那么多!现在全都打了水漂!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一个脑满肠肥、戴着硕大金戒指的男人压低声音咆哮着,他是某个地下钱庄的代表。
“是啊,黑鹰先生,现在风声太紧,NSId盯得厉害,我们在国内的好几条线都被拔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全都得玩完!”另一个面色苍白、眼神闪烁的技术掮客忧心忡忡地说道。
“沈清言……还有那个该死的‘文明星河’!要不是他们……”有人咬牙切齿,将一切失败归咎于那个突然崛起的清言书院主人。
黑鹰静静地听着,手指间夹着的雪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阴鸷的表情。直到众人的抱怨声稍歇,他才用沙哑的嗓音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损失,我比你们更清楚。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深吸一口雪茄,吐出浓重的烟圈,“NSId和沈清言,现在风头正劲,硬碰硬,是取死之道。”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金戒指男人不甘心地捶了一下桌子。
“算了?”黑鹰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寰宇倒下的那一刻,我与沈清言,与NSId之间,就没有‘算了’这两个字。他们毁了我数十年的心血,这笔账,总要有人来还。”
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但是,复仇需要力量,更需要……时机和新的‘伙伴’。”
他话音刚落,房间那扇厚重的实木门,被无声无息地推开了一道缝隙。没有脚步声,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滑了进来。来人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中山装,身形高挑消瘦,面容普通,是那种扔进人海瞬间就会消失的长相,唯有一双眼睛,异常深邃,而在那瞳孔的最深处,若在特定光线下仔细凝视,仿佛能看到一丝极其淡薄、不断流转的 灰白色雾气,给人一种莫名的空洞与不安感。
房间内的安保人员(黑鹰的心腹)瞬间紧张起来,手按向了腰间,他们根本没发现此人是如何突破外面严密的警戒线的!
黑鹰却摆了摆手,示意手下放松。他站起身,难得地表现出了一丝礼节性的姿态:“阁下便是‘忘川书院’的使者?”
“忘川书院?”在座的几人面面相觑,他们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号。
那灰衣使者微微颔首,动作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他的声音平和,却缺乏常人应有的温度,仿佛来自很遥远的地方:“黑鹰先生,幸会。我代表书院,回应你的呼唤。”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那些惶惑不安的寰宇残党,那目光似乎能穿透皮囊,直视他们内心深处的贪婪、恐惧与怨恨,让几人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你们在恐惧,在不甘。”使者淡淡地说道,语气中没有嘲讽,也没有同情,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恐惧于NSId的力量,不甘于失去的财富与权势。你们将这一切,归咎于那个名为沈清言的人,以及他所传播的……所谓的‘文明’。”
“难道不是吗?!”金戒指男人忍不住反驳,“要不是他搞出那个什么App,讲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我们怎么会……”
“错误的认知,导向必然的失败。”使者打断了他,目光再次落在黑鹰身上,“黑鹰先生,你认为沈清言的力量,源于何处?”
黑鹰沉吟片刻,阴鸷的眼中闪烁着分析的光芒:“根据我们之前收集的情报,以及他公开的表现,似乎与某种……基于文化认同和精神共鸣的‘群体潜意识’或者‘信息能量’有关。他通过讲述特定的故事,汇聚这种力量,并加以运用。”
“很接近,但依旧停留在表象。”使者轻轻摇头,瞳孔深处的灰雾似乎流转得快了一丝,“他将那些被时间长河冲刷、本该模糊、甚至被遗忘的‘历史碎片’和‘文化意象’,强行唤醒,编织成一个看似美好、实则扭曲的‘真实’。他告诉人们,那是荣耀,是力量,是归宿。但事实上,那只是 沉重的枷锁,是阻碍生命迈向更高形态的……尘埃。”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让在场众人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我们‘忘川书院’,自古传承,致力于一项伟大而神圣的使命—— 净化被污染的历史记忆,引导众生走向真正的解脱与安宁。”使者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直接叩击心灵,“遗忘,并非失去,而是 放下包袱,轻装前行。唯有抛弃那些被刻意美化的、冗杂的过去,生命才能触及更加本质、更加纯粹的力量源泉。”
他向前迈了一步,目光灼灼(尽管那灼热中带着冰冷的灰雾)地盯着黑鹰:“沈清言在编织一个巨大的错误,他用虚假的辉煌,蒙蔽了无数人的眼睛,阻碍了文明的……‘进化’。而你们,被他夺走了一切。难道不想拿回属于你们的东西吗?不想获得真正的、超越他那种局限性的力量吗?”
黑鹰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忘川书院的理论,与他内心对沈清言力量的嫉妒、对失败的不甘、以及对更强大力量的渴望,产生了诡异的共鸣。他不在乎什么历史的真假,他在乎的是力量,是复仇,是重新掌控一切!
“真正的力量?”黑鹰的声音因渴望而有些沙哑,“你们能给我?”
“加入我们,理解‘遗忘’的真谛。”使者伸出手,掌心向上,仿佛托着某种无形之物,“书院会指引你,如何斩断与那些‘虚假过去’的链接,如何从‘空无’中汲取力量。届时,你失去的,将加倍奉还。而沈清言和他所守护的那个‘腐朽’的文明幻梦,终将在真正的力量面前,烟消云散。”
房间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寰宇残党的几个代表被这离经叛道的言论和使者身上那种非人的气质所震慑,一时不敢出声。
黑鹰的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忘川书院神秘莫测,其理念更是匪夷所思,与现有的一切认知相悖。与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但是……NSId和沈清言带来的压迫感实在太强,常规手段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而这“忘川书院”和所谓的“遗忘之力”,似乎是他目前唯一的、可能实现翻盘的希望。
最终,对权力的渴望与复仇的火焰压倒了一切理智的警告。
黑鹰缓缓抬起手,放在了使者的掌心之上,触感一片冰凉。
“我,”他深吸一口气,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阴狠取代,“愿意加入忘川书院。”
使者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轻微、却毫无暖意的笑容,瞳孔深处的灰雾似乎浓郁了一丝:“明智的选择。黑鹰先生,书院不会让你失望。很快,你会接触到全新的世界。”
他收回手,仿佛完成了某种仪式。
“那么,第一步,”使者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我们需要详细了解沈清言目前的一切动向,尤其是……他与NSId正在筹备的那个,名为‘侠客岛’的计划。”
阴影之中,低语达成共识。
一股潜流,开始向着那正在汇聚光明与希望的“侠客岛”,悄然涌动。历史的吞噬者,已将其阴影,首次投射到了现实的地平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