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艇消失在海平线后，杨辰没有再看远方。他拉着苏婉转身，脚步稳定地走向接驳车。风还在吹，但节奏慢了下来。她的手一直被他握着，掌心温热，没有颤抖。
他们一路无言。车门关闭，车子启动，驶向机场。
李瑶站在VIp通道入口，黑色套装剪裁利落，手里拿着一个银色手包。她没戴墨镜，目光直视前方。看到两人走来时，她只动了下手指，从包里抽出一张名片。
纯白底，烫金边，字迹工整。
“需要对手时找我。”她说，声音不高不低。
杨辰停下脚步。他没有伸手去接。
苏婉往前半步，接过名片。她低头看着那行字，又抬眼看了看李瑶的脸。然后她把名片放在掌心，用另一只手轻轻折了一下，再折一下。
动作很慢，也很稳。
几秒后，一张名片变成了一只纸飞机。
她抬起手，对着跑道方向一掷。
纸飞机划过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出一道银光，飞向远处正在滑行的航班跑道。它没有飞多远，最终落在跑道边缘的草坪上，被风吹动了一下，再不动了。
“杨先生的对手，”苏婉说，“只有时间。”
杨辰转头看她。她嘴角有笑，眼神清亮。
他握住她的手，点头。
两人并肩走向登机口。赵虎已经在舷梯旁等候，见到他们后侧身让开，没有说话。私人飞机舱门敞开，内部灯光柔和。
就在他们踏上第一步台阶时，天空传来轻微的嗡鸣。
三十七架无人机从不同方向升空，快速集结。它们排列成四个大字——永恒霸权。
光芒流转，像星群连成的锁链，悬在机场上空。每一个光点都稳定发光，不闪烁，不移动。
李瑶还站在原地。她看着那行字，又看向跑道上的纸飞机。风吹起她的发丝，但她没有抬手去拨。
她转身走了。高跟鞋敲击地面，声音逐渐远去。
机舱内，杨辰帮苏婉系好安全带。他自己也坐下，手放在扶手上，指尖轻轻碰了碰腕部。那里空了，钢表留在了沙滩。
他没再摸腰间的战术刀。
“你还记得我们在保险柜前写的第九条吗？”他问。
“乙方苏婉，承诺永远不让甲方的真心独自战斗。”她答。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他说，“你的名字，就是命令。”
她靠在他肩上，闭了会儿眼。再睁开时，窗外的无人机还在发光。
“他们会一直跟着我们吗？”
“只要你还在我身边。”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呢？”
“那就停。”他回答得很快，“系统自动降级，所有权限回归原始状态。它不会强迫任何人留下，也不会留住一个空壳。”
她转头看他。
“你刚才说‘只要我还’，是不是意味着……你也可能离开？”
他没说话。
远处跑道上，一架民航客机开始加速。引擎声由低到高，冲破空气，腾空而起。
他看着那架飞机爬升，直到消失在云层中。
“我们回去。”他说。
“不看完无人机了？”
“看完了。”他握紧她的手，“最后一个还没放。”
话音刚落，空中突然炸开一道强光。
不是“婉”字。
是一个巨大的“辰”字，由无数光点组成，在夜空中缓缓燃烧。
苏婉仰头看着，忽然明白过来。
这不是预设程序。
是有人在回应。
是那些消失了的死士，在用自己的方式，完成最后一次致敬。
她转头想说什么，却发现杨辰正盯着舷窗外面。
他的手指收紧，眼神变了。
“怎么了？”她问。
他没有回答。
机场外围的围栏边上，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正抬头望向天空。他手里拿着一部老式对讲机，屏幕微亮。他按下按钮，频道里传出沙沙声。
杨辰猛地将苏婉拉到身后。
他的左手迅速摸向座椅下方，那里藏着一把折叠刀。右手指向舷窗，做了个手势。
赵虎立刻起身，挡在两人前面，手伸进夹克内侧。
对讲机里的电流声越来越响。
黑风衣男人站在原地，没有靠近，也没有后退。他抬头看着“辰”字的光团，嘴唇动了动。
下一秒，他抬起对讲机，对准天空。
按下发送键。
频道接通。
一声短促的蜂鸣响起。
杨辰瞳孔收缩。
他认出了那个频率。
不是民用波段。
也不是普通加密通讯。
是死士系统的唤醒信号之一。
只有绑定者死亡或失能时才会激活的紧急呼叫协议。
可他明明还活着。
而且系统从未对外暴露过接口。
那台对讲机是怎么接收到这个频段的？
他盯着那个身影，右手已经按在手机上。
秦峰的消息还没回。
林瑶也没动静。
赵虎低声说：“要不要处理？”
杨辰摇头。
“不用。”他说，“让他发。”
黑风衣男人等了几秒，见没有回应，慢慢放下对讲机。他转身走向一辆黑色轿车，拉开门，坐了进去。
车灯亮起，缓缓驶离。
杨辰仍盯着那个方向。
直到车子拐弯，彻底看不见。
他才松开手机，低头看苏婉。
她一直抓着他的袖子，指节发白。
“没事了。”他说。
她点点头，没松手。
机舱外，无人机组成的“永恒霸权”还在发光。但其中一个光点突然熄灭。
紧接着，第二个。
第三个。
不到十秒，三十七个光点全部消失。
天空恢复黑暗。
只剩下远处航站楼的灯光，和跑道上的引导线。
杨辰打开手机，进入系统后台。
页面刷新。
【全球忠诚网络运行正常，共缔协议稳定】
提示还在。
但他知道不对劲。
有些事已经发生了。
只是还没显现。
他合上手机，靠回椅背。
“起飞吧。”他对驾驶舱说。
引擎启动。
飞机缓缓滑行。
跑道尽头，那架纸飞机被气流卷起，翻了个身，又被压下。
一滴雨水落下，砸在机翼上。
接着是第二滴。
第三滴。
雨开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