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殿前的平台,由巨大的、刻满了扭曲符文的苍白石板铺就,冰冷而坚硬。莫羡慕行走其上,脚步声在死寂的空间中显得格外清晰。
越是靠近那扇巨大的骸骨殿门,那股无形的威压便越是沉重,仿佛有无数双眼睛从门上的那些空洞眼窝中注视着他,带着审视与漠然。
他走到殿门前,伸出手,轻轻按在冰冷光滑的骨门上。
就在他手掌接触殿门的瞬间——
“嗡!”
他怀中的冥鳞再次震动,散发出灼热的温度!一道暗红色的流光从冥鳞中射出,没入骸骨殿门之中。
紧接着,一阵“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仿佛无数骨骼摩擦的声音响起。那扇巨大沉重的骸骨殿门,缓缓地、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刚好容一人通过。
门后,是更加深邃的黑暗,以及一股扑面而来的、古老到无法形容的苍凉气息。
莫羡慕没有犹豫,迈步而入。
就在他整个人踏入殿内的刹那,身后的骸骨殿门无声无息地迅速闭合,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过。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金碧辉煌或阴森恐怖,而是一片无垠的、灰蒙蒙的空间。上下左右,皆是虚无,唯有前方,有一条由无数闪烁着微弱磷光的骸骨铺就的狭窄小路,蜿蜒着通向虚无的深处。
脑海中那些纷杂的低语,在进入此地的瞬间,竟然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令人心悸的寂静。
他踏上了那条骸骨小路。
脚踩在骸骨之上,发出“咔嚓咔嚓”的轻微碎裂声,在这绝对寂静的环境中显得异常刺耳。每走一步,他都感觉仿佛踩在了某个古老存在的遗骸之上,一种莫名的悲凉与肃穆感油然而生。
这条小路仿佛没有尽头,在灰蒙蒙的虚无中无限延伸。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变化。
小路的尽头,是一个悬浮在虚无中的、巨大的圆形祭坛。祭坛同样由苍白色的巨石砌成,边缘矗立着九根巨大的、雕刻着各种地狱景象的石柱。
而祭坛的中央,并非什么神像或祭台,而是……一张庞大无比的、完全由各种生物的森白头骨垒砌而成的——骸骨王座!
王座之上,端坐着一具身披残破黑色帝袍的骷髅!
那骷髅并非寻常的白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暗金色,仿佛是由某种神金铸造而成。它头戴一顶残缺的黑色冠冕,空洞的眼窝中,燃烧着两簇微弱却无比深邃的暗金色火焰,如同两颗微缩的星辰,蕴含着看透万古生死的漠然与威严。
它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却仿佛是整个灰蒙蒙空间的中心,是所有死寂与终结的源头!
莫羡慕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与敬畏,让他几乎想要跪伏下去。但他强行挺直了脊梁,目光坚定地迎向那王座上的存在。
他知道,这,恐怕就是冥河摆渡人口中的“那位大人”,也是这冥河殿,乃至这九幽秘境真正的主宰之一!
他走到祭坛边缘,停下脚步。
王座上的暗金骷髅,那深邃的暗金色魂火,缓缓移动,落在了莫羡慕的身上。
没有声音,没有神识传念。
但一股庞大无比、冰冷彻骨的意念,如同浩瀚的汪洋,瞬间将莫羡慕淹没!这股意念中,包含着无尽的死亡、终结、轮回、以及一种亘古不变的……规则!
在这股意念面前,莫羡慕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尘埃,他所有的经历、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秘密,仿佛都被瞬间洞悉!
他体内那枚维持着诡异平衡的破碎金丹,在这股意念扫过的瞬间,剧烈地震颤起来,表面的赤金色纹路疯狂闪烁,仿佛在恐惧,又仿佛在……共鸣?
他怀中的冥鳞,更是变得滚烫无比,散发出臣服与敬畏的波动。
片刻之后,那浩瀚的意念如同潮水般退去。
暗金骷髅那暗金色的下颚骨,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一个直接响彻在莫羡慕灵魂深处的、古老而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
“持有‘冥河之契’的……生者……”
“汝之状态……很有趣……”
“破碎的星辰道基……窃取的焚天火种……以及……强行平衡的幽冥之力……”
“汝……在行走一条……取死之道……”
它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莫羡慕心中凛然,恭敬地行礼(尽管身体虚弱,动作有些变形):“晚辈莫羡慕,遭奸人所害,道基受损,不得已闯入秘境,求一线生机。望前辈指点!”
“生机?”暗金骷髅那暗金色的魂火微微跳动,“冥河殿的‘洗礼’,便是汝之生机。”
“但,非是修复,而是……重塑。”
“重塑?”莫羡慕一怔。
“汝之金丹,已濒临崩溃,阴阳失衡,回天乏术。”暗金骷髅的声音依旧平淡,“唯有破而后立,以冥河本源之力,洗去旧痕,重铸道基。”
“然,此过程,凶险万分。十不存一。”
“成功,则脱胎换骨,金丹重凝,潜力更胜往昔,甚至可融合此地幽冥特质。”
“失败,则神魂俱灭,真灵消散,永坠冥河,成为滋养此殿的……养料。”
暗金骷髅那空洞的眼窝,注视着莫羡慕:“汝,可愿接受‘冥河洗礼’?”
破而后立!重铸道基!
这无疑是巨大的诱惑!若能成功,不仅伤势尽复,甚至可能因祸得福!但失败的风险,也高到令人绝望!
莫羡慕看着王座上那威严无尽的存在,又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那如同定时炸弹般、随时可能彻底崩溃的现状。
他还有退路吗?
从跳下幽寂深渊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再次躬身,声音嘶哑却坚定:
“晚辈……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