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羡慕的话，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
广场之上，一片死寂。所有修士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青袍年轻人。面对凶名赫赫的元婴老祖，他非但不跪地求饶，反而……谈起了生意？还要对方投资？！这简直是亘古未有的奇闻！
血河老祖那双赤红的血眸也是微微一凝，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反应。他周身翻涌的血煞之气都为之一滞，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荒谬的怒极反笑：“小娃娃，你是在跟本老祖说笑？拿这些破烂光点，就想买你的命？”
恐怖的元婴威压再次加重，如同血海倾覆，专门针对莫羡慕一人压下！广场的地面开始龟裂，修为稍弱的筑基修士甚至直接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然而，莫羡慕身处威压中心，身形依旧挺拔。他体内三元金丹急速旋转，身后镇魂碑虚影若隐若现，将那滔天威势化解于无形。他肩头的焚天雀发出一声不满的轻鸣，赤金火焰一闪而逝，将侵蚀而来的血煞之气灼烧干净。
“前辈误会了。”莫羡慕面色不变，语气依旧从容，“非是买命，而是合作。以前辈之能，杀我易如反掌。但杀了我，前辈能得到什么？一具无用的尸体，以及一座与我因果相连、前辈未必能完全掌控的镇魂碑。更要承受天枢剑派、丹鼎阁乃至更多未来可能持有‘债券’势力的敌视与因果反噬。”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广场上那些面色变幻不定的金丹修士，声音提高了几分，仿佛是说给所有人听：“但若前辈换一种方式，比如，认购一份‘债券’。那么，前辈即刻便成为‘冥河秩序’的合伙人，不仅可共享我未来发展的红利，更能以合作伙伴的身份，名正言顺地参悟镇魂碑中蕴含的幽冥大道。毕竟，冥河浩瀚，非一人之力可穷尽。合作，远比掠夺更能接近大道本源。”
利益！大道！合作！
莫羡慕精准地抓住了修仙者最根本的追求。到了元婴境界，寻常资源已难动其心，唯有关乎道途本源、关乎更高境界的机缘，才是他们真正渴望的。
血河老祖沉默了。他那双血眸中的暴虐与杀意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算计。他活了几百年，自然不是蠢人。莫羡慕的话，虽然离经叛道，却并非没有道理。强抢，风险与收益未必成正比，尤其是此子身负的冥河权柄，隐隐对他修炼的《血河真经》有种先天克制。而合作……若真能借此参悟更本源的幽冥大道，或许能弥补他功法中的缺陷，甚至窥得一丝化神的契机！
这个诱惑，太大了！
广场上其他金丹修士也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血河老祖。他们意识到，血河老祖的态度，将决定今日事件的走向，甚至可能改变整个区域的势力格局！
良久，血河老祖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少了几分杀意，多了几分探究：“小娃娃，口说无凭。你这‘债券’，如何保证所言非虚？又如何保证，本老祖投入资源后，你不会卷款潜逃，或者事后翻脸不认账？”
这是心动了！
莫羡慕心中一定，知道最关键的一步已经迈出。他肃然道：“此‘天道债券’，以我道心与冥河权柄共同立誓凝炼，受天地规则见证。一旦契约达成，若有违背，不仅我道基崩毁，冥河反噬，持有债券者亦能通过债券联系，共享我的部分权柄，对我进行制约。可视为一种大道层面的‘对赌协议’。”
他伸手一点身前那枚最璀璨的债券凭证，其上的符文骤然亮起，一股玄妙的大道涟漪扩散开来，隐约与天地规则共鸣。“前辈若不信，可以神念感知，其中是否蕴含最本源的大道契约之力。”
血河老祖冷哼一声，一道细微的血色神念如同触手，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债券凭证。片刻之后，他血眸中闪过一丝惊异。以他的境界，自然能感知到，这小小的光点之中，确实蕴含着一丝极其古老、极其权威的大道契约规则，绝非此子能够伪造！那冥河权柄的气息，也做不得假！
“有点意思……”血河老祖收回神念，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说说你的价码。认购一份这‘债券’，需要什么？”
“对于前辈，自然与旁人不同。”莫羡慕知道肉戏来了，精神高度集中，“寻常资源，想必不入前辈法眼。晚辈需要的，是前辈的一份‘承诺’，以及……一缕‘本源道基’作为抵押。”
“什么？！本源道基？！”
此言一出，不仅是血河老祖勃然变色，广场上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修士全都骇然失声！
本源道基，乃是修士性命交修的根本，是大道之基，元婴之源！抽取一缕，虽不致命，但也会伤及根本，导致修为倒退，需要漫长岁月才能弥补！这无异于是将自身命门交予他人之手！
“小辈！你找死！”血河老祖周身血光爆涌，杀意再次沸腾，他感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和戏弄！
“前辈息怒！”莫羡慕似乎早有所料，不慌不忙地说道，“请听晚辈说完。这一缕本源道基，并非白取。前辈以此作为抵押，认购的将是‘优先级债券’，享有最高份额的冥河气运加持，以及未来‘仙界贷’收益的优先分配权。更重要的是，晚辈可以立下大道誓言，待‘债券’期限届满，或者前辈累计获得的分红达到某个数额时，必将此缕道基完好无损地归还，并额外奉上一笔丰厚的‘利息’。”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血河老祖：“这是一笔投资，一笔对前辈自身道途的投资！以前辈一缕暂时寄存的道基，换取参悟冥河本源、弥补功法缺陷、甚至窥视化神的机会！这其中利弊，前辈自有衡量。若前辈连这点风险都不愿承担，那说明对自身道途并无坚定信念，今日即便强夺了镇魂碑，未来大道恐也难有寸进。”
激将法！同时也是赤裸裸的阳谋！
莫羡慕将选择权抛回给了血河老祖。要么，冒着损伤道基的风险，搏一个更进一步的未来；要么，现在就撕破脸动手，承担强抢带来的一系列后果和不确定性与一个潜力无穷的敌人死磕。
血河老祖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周身血浪翻涌，显示着他内心的剧烈挣扎。广场上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压抑到极点的气氛，仿佛下一刻这位元婴老祖就会暴起杀人。
时间一点点流逝。
终于，血河老祖周身的血光缓缓平息了下去。他死死地盯着莫羡慕，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好！很好！”血河老祖的声音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小辈，你够胆色！也够奸猾！本老祖修行至今，还是第一次被人逼到如此境地，用如此方式‘交易’！”
他深吸一口气，那弥漫天地的血腥气都仿佛被他吸回体内一丝。
“一缕本源道基是吧？本老祖给你！”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指点在自己眉心！
“嗤——！”
一声轻响，一道凝练到极致、闪烁着无数细微大道符文、蕴含着磅礴生命与法则气息的暗红色血流，被他硬生生从眉心逼出！这缕血流出现的瞬间，血河老祖的气息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一截，脸色也苍白了许多，显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那缕暗红道基如同有灵性般在空中扭动。
“拿去！”血河老祖屈指一弹，这缕珍贵的本源道基便射向莫羡慕身前的债券凭证。
莫羡慕眼神一凝，不敢怠慢，双手急速掐诀，引动冥河权柄与自身道心誓言。只见那债券凭证光芒大放，瞬间将那缕暗红道基包裹、吸收！凭证的颜色也从暗金星辉之色，变成了暗红与暗金交织的诡异模样，散发出的气息更加玄奥强大！
契约，成立！
大道规则微微震动，似乎在见证这一切。
莫羡慕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血河老祖之间，建立起了一种玄之又玄的联系。自己掌握了他的一缕命脉，而对方，也正式成为了“仙界贷”和“冥河秩序”利益链条上，至关重要、也无法轻易脱身的一环！
他伸手接过那枚蜕变后的“优先级债券”，郑重地收入怀中（实则是存入与镇魂碑相连的独特空间）。
“契约已成，欢迎血河前辈加入。”莫羡慕拱手，脸上露出了真诚（至少表面如此）的笑容，“晚辈必不负前辈所托，竭力运营，让前辈的投资，获得远超预期的回报。”
血河老祖冷哼一声，脸色依旧难看，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复杂。事已至此，他已没有回头路。他感受着那通过债券隐隐传来的、精纯无比的冥河气息，心中那份因损失道基而产生的暴怒，竟然奇异地被一丝对未来的期待所冲淡。
“但愿你所言非虚，否则……”他没有说完，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他不再停留，血光一卷，身形便消失在原地，显然是去找地方闭关，弥补损失去了。
随着血河老祖的离去，那笼罩全城的恐怖威压瞬间消散。
广场上，一片哗然！
所有修士都用看神人一般的目光看着莫羡慕！
他做到了！他真的用一个闻所未闻的“债券”，化解了元婴老祖的杀局，甚至……将一位元婴老祖变成了自己的“投资人”？！
这是何等的手段！何等的魄力！
一时间，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的金丹修士，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争先恐后地表达认购“债券”的意愿！连元婴老祖都投资了，他们还犹豫什么？！
莫羡慕看着眼前喧闹的场景，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
网，已经撒下。第一条大鱼，已然入彀。
但这只是开始。他抬头，望向遥远的天际，目光深邃。
血河老祖的妥协，意味着“仙界贷”和“冥河秩序”获得了第一块坚实的基石。然而，这也必将引起更强大存在的注意。接下来的风暴，只会更加猛烈。
他需要更快地提升实力，更需要，将这张利益之网，编织得更大，更牢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