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眼前人温热的唇已轻柔地覆上她湿润泛红的眼角。
那触感极轻,仿若蝶翼拂过花瓣,却带着灼人的温度。
烫得她浑身一颤,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攥紧了身下的锦垫。
梁策的唇并未离开,而是沿着她颊边那道未干的淡淡泪痕,极其缓慢地一路向下轻啄。
最终,停在她饱满如花瓣的朱唇寸许之处,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纠缠与温热。
在暧昧到令人窒息的呼吸交错间,他低沉的嗓音如同魔咒般钻入她耳中:“我在。”
陆皓凝望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那柔情专注的眼眸仿佛有吸摄魂魄的力量,让她一阵眩晕。
在理智彻底崩断的刹那,她如同受到蛊惑般,鬼使神差地微微仰起脸,朱唇带着一丝颤抖,极快地擦过他微凉的唇角。
这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却让梁策骤然僵住,深邃的眼底瞬间掀起惊涛骇浪,握住她手的力道也不自觉地收紧。
未及他有所反应,陆皓凝已飞快地别过脸去,将滚烫的脸颊深深埋入阴影之中。
那抹惊人的绯红,如同滴入清水的胭脂,迅速自莹白的耳根蔓延,一路烧过她纤细的脖颈,没入衣领之下。
这个吻太轻,轻得如同幻觉,风过无痕。
却又太重,重得一路灼烫下去,在她沉寂已久的心湖深处,刻下滚烫的印记。
梁策的呼吸凝滞一瞬。
少女的唇瓣柔软得不可思议,带着清甜的馨香,如羽尖掠过,却在他唇角点燃一簇灼人的火苗。
他垂眸,凝视怀中人儿胭脂浸染的侧脸。
那抹绯红自耳根蔓延,在细腻如玉的肌肤上晕开,比窗外晚霞还要秾丽三分。
他眼底暗色再次凝聚,如化不开的浓夜,又似汹涌澎湃的深海。
“凝儿…”他唤着她的名,尾音缱绻,熏人欲醉,带着未褪的灼热。
陆皓凝紧抿着唇,心尖那根弦颤了又颤,几乎要断裂。
她能感受到他箍在腰间的臂弯忽然收紧,那力道带着某种克制已久的占有欲,将她更深地按向他坚实的胸膛。
隔着层层衣料,彼此的心跳声无所遁形。
她的慌乱,他的沉稳,却又在那宁静之下,潜藏着与她同频的悸动。
她不敢抬眼,只死死盯着他玄色衣袍上用金线密织的螭纹。
那冰冷的纹样,此刻竟也被他的体温煨得带了点暖意。
车壁的凉意透过薄薄的夏衣渗入脊背,身前却是他滚烫的胸膛。
冰火交织,令她无所适从。
梁策终是缓缓松开了几分力道,却并未容她离开这方寸之地。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有些粗糙,却极尽轻柔地抚上她方才被吻过的眼角,动作小心翼翼。
“日后,”他开口,气息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在我面前,眼泪不必忍着。”
陆皓凝长睫猛地一颤。
此言比方才那个蜻蜓点水的吻,更让她心湖震荡。
她自幼便被教导喜怒不形于色,眼泪是软弱的象征,只会授人以柄。
即便是母亲疯癫之后,她也早已学会将所有的酸楚与委屈死死咽下,用最得体的笑容筑起城墙。
可他看穿了,并且允准了她的脆弱。
这比任何承诺都更致命。
她依旧垂着眼,鼻尖却不受控制地泛起更深的酸意,只能极轻地“嗯”了一声,声音小得几乎被车轮辘辘声掩盖。
梁策似乎低笑了一下,那笑声震动着胸腔,带着一丝暗哑的满足,传递到她的身上。
他不再逼迫,只抬手,修长的手指为她将一缕勾缠在步摇流苏上的发丝轻轻理顺。
动作自然熟稔,仿佛已做过千百回。
马车恰在此时微微一颠,陆皓凝身形不稳,下意识地伸手攥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等反应过来,指尖如同被火燎到般迅速松开,那处昂贵的衣料已被她攥出了细微的褶皱。
梁策将她这一连串的反应尽收眼底,眸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捕捉不及。
“王府西苑有一处临水的院落,四周遍植梨树,清幽安静,最宜休养。”
他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仿佛方才那个气息不稳,眼底翻涌着暗潮的人只是她的错觉。
“三日后,我便让人将岳母接至那里,一应仆役、用度都会安排妥当,你可放心。”
他考虑得如此周全,连娘亲喜爱梨花都探听到了。
陆皓凝心头那点因慌乱而生起的抗拒,在他这番话语中,渐渐消弭于无形。
她沉默片刻,终是轻轻颔首:“但凭…阿策安排。”
最后四个字,说得依旧生涩,却比先前多了几分认命般的顺从。
梁策满意地看到她白皙脖颈上刚刚褪下去的红晕又有卷土重来之势。
他不再逗她,只重新执起她的手,包裹在掌心,目光却转向那随着马车行进,微微晃动的锦帘之外。
陆皓凝随着他的目光望去,虽只看到绣着繁复云纹的锦帘,心却慢慢沉静下来。
车厢一时阒静。
“凝儿,”梁策突然开口唤道,声音低沉下去。
“给你玉印,是予你权柄与尊重。接岳母入府,是解你后顾之忧。这并非交易,亦非施舍。”
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她沉静的侧脸上,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
“护你周全,让你安心,是为人夫者,分内之事。”
“陆皓凝,”他连名带姓地唤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试着信我。”
陆皓凝心口那堵冰墙,在这一刻,仿佛终于被凿开一线,温热的暖流汩汩涌入,冲刷着那些经年累积的冰棱与尘埃。
他所予的,不仅仅是庇护,更是一种将她纳入羽翼之下,连同她最脆弱的部分,也一并守护的姿态。
她望着两人交握的手,他的手掌宽大,完全将她的包裹其中,一种奇异的安定感莫名滋生。
她再次垂下眼睫,敛去眼底翻涌的黯然情绪,极轻极轻地应道:“…好。”
梁策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这细微的变化,眼底掠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他未再多言,只将身子向后靠去,仍紧握着她的手,阖上了眼睛,似在假寐。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辘辘声规律而沉闷,车厢内重归寂静。
陆皓凝悄悄抬起眼睫,飞快地瞥了他一眼。
眼前人俊美的侧颜在昏暗的光影中显得格外深邃,下颌线条利落而清晰。
那颗自幼时便悄然落下的种子,在此刻阒静的车厢里,于她心田深处,汲取着这份不该贪恋的温暖与庇护,悄无声息地,又抽出一截嫩绿的新枝。
她知道这很危险。
可人心若能被理智完全掌控,世间又哪来那么多身不由己,情难自禁。
马车微微一顿,外面传来侍卫恭敬的声音:“王爷,王妃,王府到了。”
那令人心慌意乱的温热呼吸与触碰终于稍稍远离。
梁策睁开眼,眸中已是一片清明冷静。
他率先起身,掀帘下车,随即转身,朝她伸出了手。
外头天光正盛,他立于车下,身姿挺拔如松,向她伸来的手,稳定而有力。
陆皓凝望着那只手,又看向他逆光中略显模糊,却依旧迫人的面容。
她深吸一口气,终是将自己微凉的手指,轻轻搭在了他温热的掌心。
指尖相触的瞬间,他稳稳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