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
姜岁眸光微凝,自然想起了那些仿佛蒙着潮热水汽的,潮湿又朦胧的回忆。
似乎当时迷迷糊糊地,自己颠来倒去,说了不少黏糊情话。但当时氛围妥帖,也没觉得不合适,现在……
现在也太清醒了,饶是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姜岁瘪瘪嘴,迎着他深沉眸光,感到几分难以启齿。
裴执聿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见她不开口,才往床内欠了欠身,高大的身量几乎遮住了窄小床榻内的余下空间,显得逼仄不少。
他再俯身时,便将人完全笼罩在了自己的阴影中。
“想不起来了?”
裴执聿低声问着,长指顺着她面庞下滑,经过衣衫盘扣与腰间系带,纷纷松垮地散开。衣衫微敞着,稍显凌乱,露出精巧的锁骨。
“若是岁岁想不起来,为夫可以帮忙回忆回忆……”
他说着,手指已经顺着腰线滑下。姜岁的腰侧敏感怕痒,被他这样刻意放轻着划过,人不由拧了拧,被火燎着似的直往床内缩了缩。
但刚退开一点,又被察觉端倪的裴执聿捉了回来。
他像是有了什么新发现似的,又在她腰间戳弄了几下。
明明往常已经习惯的触碰,但因现在有意想躲闪,反而将这点触感放大,激得人更觉得痒,也更想躲。
姜岁忍不住笑出声,一边笑一边在床上扭着身子,断断续续道:
“哈…哈哈…放开我……裴执聿!”
她气急败坏,第一次直呼了他全名。本该颇有威慑力,但被她断续带笑的声音染得更像一声娇嗔。
裴执聿低低笑着,只觉得自己这名字从小妻子嘴里念出来,变得格外动听。
他停了动作没再捉弄,只哄着:“……岁岁再唤一声?”
姜岁被他挠痒笑得两眼水蒙蒙,雪颊也飞起薄红。闻言,她一边匀着气,一边用眼神飞来一刀。
裴执聿漫不经心地受了,开始专心致志地哄人再唤一声名字,最好还是用昨夜那些“爱”“喜欢”的字眼儿……姜岁起初恼他故意挠自己痒,背过身没理会。
但裴执聿何等耐心,又何等温柔脉脉——虽然他本非这样的人,但这种假面戴得久了,也就浸染出了几分真意,格外信手拈来。
加上……他的手也不老实。
姜岁绷紧的身子在柔情蜜意的攻势下渐渐不争气地软了下来,人也又迷迷糊糊地转回去重新面朝着他。
温柔的力量并不强势,不像汹涌的火,带着摧枯拉朽的凶猛,灼烧一切;更像是轻柔的潮水,在无声无息间涨起,等人回神时,也是已被潮水淹没、再无法抽身之时。
现在的姜岁,便淹没在其中,迷茫恍恍。
她漂亮的眼睛又在意乱情迷中半眯起来,一手揪住了靠近过来的裴执聿的衣襟,像是在溺水中,攀住了一点依靠。
模糊的视线中,姜岁只见着跟前殷红的薄唇轻轻开合,吐出的字句裹着温热吐息,钻进耳中。
她的身子就更软了,昨晚那些滚热潮湿的记忆,也如浮出水面般开始清晰,渐渐,与当下重合。
那些字句自然无比地,在她软声呜咽中,被重新吐露出来。
裴执聿漆沉的眼眸里,渐渐染上笑意,又因动情,显得炙热灼灼。
但这团火,此时只被他藏了起来,不曾灼伤她。
他依然用水似的轻柔,推着她在浪潮沉浮中与自己靠近,随后低头,吻住了仍小声模糊念着情话的柔软唇瓣。
这张嘴,还是适合说说这些顺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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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知姜岁昨日没休息好,裴执聿哄着人听够了,就暂且放过了她。
床幔垂落,遮掩起已昏昏沉沉睡着的人形。
裴执聿站在不远处,一边在铜盆内净手,一边侧眸,注意着帘幔后的动静。
那身影似翻了个身,模糊的影子动了一下,传出窸窣声,夹杂着低低的嘟哝。
像是带着困意和不满的梦话。
裴执聿取过一旁的雪帕将长指上的水珠仔细擦去,又在擦完后,轻嗅一下指节。
他的唇角,出现一点仿佛满足的诡谲弧度。
他忽而觉得,这只手,在稍后使剑时,能更加……顺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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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岁这一觉睡得十分沉,醒来的时候,恰好就是裴执聿往演兵场去切磋时。
顾及军中人多眼杂,多有不便,姜朝给她拨了个哑女在身边。哑女是一年前姜朝从一场小战乱中救回的,得知她已经没有家人后,姜朝就将她留在了身边。
这般救回的女子已有不少,或在城中做些小手艺谋生,或是在军中帮忙…每人都十分感念姜朝夫妇,若有什么能帮忙的,自也争先恐后。
而哑女见恩人对这女子似乎上心,自也用心相待,姜岁起身后,她便过来比划着想告诉她,那位世子去了演兵场。
姜岁有些茫然地眨眨眼。
哑女着急,奈何她又不识几个字,写不了什么。纠结之后,她索性一手拉住姜岁手腕,一手往帐外指了指。
姜岁了然:“你要带我出去?”
哑女用力地点点头。
姜岁知道这是二姐的人,她对二姐自是全然放心。于是她又整了整发髻衣裳后,便跟着站起,笑眼弯弯道:“那就劳烦姑娘带路了,我跟着你走。”
哑女也笑了笑,于是二女便相携着出了营帐,往演兵场去。
姜朝身边的女子时而在军中露面,不少兵卒也都认得。见哑女领着人过来,并未阻拦,只是不乏好奇地看向后头的姜岁。自然,很快就会因为姜岁身后跟着的几位亲随而收回视线。
姜岁便跟随着人进入了演兵场,又占到了一个视线不错的位置。
下方沙场中,一道月白身影如电如蛇,裹挟着剑光寒芒与凌厉攻势游动。
不是此前与姜乘风对招时的点到即止,也不是在宫中同北燕人比试时的蓄意藏锋,更不是月下舞剑的眼花缭乱……
利落、干脆、毫不拖泥带水,带着直截了当的肃杀,如同秋风萧瑟,轻易扫落一切。
强大得,令人颤栗畏惧,又无比安心的力量。
剑锋划过漂亮的弧光,再次抵在对手咽喉,一局又定。
场边爆发出阵阵欢呼喝彩声,这些兵士向来直白豪迈,一欢呼起来,声音如雷动,震得姜岁忍不住捂了捂耳朵。
但她的眼睛,却欢喜无比地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