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安?祝安?”
谢知彧的声音像浸了温水的棉线,轻轻缠在祝安耳边。
她睫毛颤了颤,迷迷糊糊睁开眼,视野里先是一片晃眼的白光,等聚焦时才发现,自己还在片场,还在最初那个小角落,只是不知何时意识抽离,竟顺着墙角滑坐下去,后背抵着冰凉的水泥墙,双腿屈起,活像累极了就地睡着的场务。
刚刚发生的一切,好像大梦一场,只是手上还残留着属于灵魂碎片的微凉感,让她不自觉的搓了搓手心。
“是太累了吗?怎么在这儿就睡着了?”
谢知彧的声音又近了些,阴影覆下来,挡住了头顶的强光。
祝安偏头看过去,才发现周围已经热闹起来,摄影组在拆灯架,场记正弯腰收拾散落的剧本,远处副导演扯着嗓子喊“换场地,道具组先把那套桌椅搬过去”。
原来,在她意识脱离这段时间里,这场戏已经拍完了。
“嗯,是有点。”祝安嗓子发哑,含含糊糊地应着,“你拍完了?”
“刚收工,一会转去棚里拍下一场。”谢知彧没多问,只伸出手,掌心朝上,指节分明,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利落。
他扶着祝安胳膊起身时,力道放得很轻,像是怕碰碎什么易碎品:“要是累了,你就回车上去歇着,这边我一个人盯着就行,没什么要紧事。”
祝安点点头,她确实需要好好缓一缓,那股从灵魂深处漫上来的疲惫,比连熬三个大夜还要沉。
回到保姆车,拉上遮光帘的瞬间,祝安便脱力似的倒在后座靠背上。
她闭着眼,连抬手扯松领口的力气都没有,不是身体的累,是灵魂被反复拉扯后的空茫。
就在这时,系统温润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带着一种近乎笃定的意味:
[你喜欢他。]
[喜欢这个世界的,灵魂碎片。]
祝安的睫毛猛地颤了一下,像是被这句话烫到。
她睁开眼,望着车顶斑驳的光影,眼神闪烁了几秒,语气却硬邦邦的,带着点刻意的否认:“胡说什么呢,我没有。”
[我一直陪着你,你的情绪波动骗不过我。]
系统的声音依旧平稳,却隐晦的多了丝追问的意味,[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这个世界的谢知彧?明明前几个世界的碎片,和她有过更深的羁绊。
祝安沉默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座椅上的纹路,声音轻了些,也软了些:“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就是……相处起来最纯粹。”
前几个世界,她都要步步小心,或是为了自己,或是为了他,说实话挺累的。
可这个世界不一样,没有勾心斗角,没有生死危机,只有人间的烟火气,只有少年人直白热烈的关心。
谢知彧就像……就像每个女孩在十七八岁时,都会悄悄写在日记本里的那种男生。
白衬衫外套着校服,怀里抱着篮球,阳光散在他身上,热烈的少年在发着光。
他身上带着未脱的少年气,像夏天傍晚的风,带着青草与蝉鸣的味道,裹着一层朦胧的、属于青春的温柔。
这就是谢知彧给她的感觉。
长舒了一口气,祝安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抬手捏了捏眉心,语气里带着掩不住的疲惫:
“先不说这个了,我问你,为什么主神碎片意识觉醒了?”
[世界不够稳定,外界因素刺激,灵魂碎片过强等等,都有可能。]系统回答的一板一眼。
几个小世界过去,随着碎片的回归,系统的力量在慢慢恢复,对世界的掌控力,也在跟着变强。
对情绪的掌控力也在增强,但是好像有些东西,也在不受控的生长。
“主神恢复后,还会记得我吗?”
空气沉默了两秒,系统才开口[不会,他不会记得你。]
[总之,你们都会遗忘掉这一切。]
“这样啊,那也不错。”祝安合上了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上再次热闹起来,是谢知彧演完戏回来之后。
“刚刚,就那个演女一号的,还找我来着。”
谢知彧一弯腰钻进保姆车,屁股还没坐稳,视线就跟黏了胶水似的,一个劲往祝安那边飘。
一秒钟八百个假动作,说话也磨磨蹭蹭的。
“嗯?”祝安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屏幕光映在她脸上,衬得眉眼冷了几分。
她正在应付公司消息,头都没抬,只从喉咙里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半点没留意身边人的扭捏。
“她……她想约我一起吃饭。”
谢知彧刻意放缓了语气,装作随口一提的模样,眼角的余光还在偷偷瞟祝安的反应。
“嗯?”祝安终于停了停,却依旧没看他,只是偏了偏头,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明天的拍摄计划,“要我帮你安排时间吗?”
谢知彧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向祝安冷漠无情的侧脸。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拔吊无情的渣男,明明前一天晚上,他们还、还亲亲了……
“我说,是孤男寡女,单独去吃饭!”
谢知彧终是忍不住,伸手“啪”地一下夺过祝安的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他胸口都在起伏。
祝安这才无奈地抬眼,长睫垂了垂,看向炸毛的人,语气里带着点明知故问的纵容:“嗯?怎么了吗?”
“怎么了?!”谢知彧指着自己的鼻子,声音都拔高了些,“你问我怎么了?你知不知道你昨天晚上——”
谢知彧一时哽住,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祝安还记不记得……
祝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语气带着点戏谑:
“哦,我知道了,你是想用别的异性约你,来让我吃醋?”
“我……我没有!”谢知彧急忙反驳,声音却虚了几分。
“是吗?”祝安拖长了语调,故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伸手想去拿手机,“那你的意思,是要我帮你排时间?”
谢知彧觉得自己心脏疼,被祝安气的。
眼看人真要炸毛,祝安终于收了逗弄的心思。
她倾身过去,没等谢知彧反应,伸手扣住他的后颈,在他气鼓鼓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接着,她抬手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声音放得极柔,耐心得很:“好啦,不气了,我知道你不想去,你肯定当场就拒绝了,对不对?”
她指尖顺着他的发尾滑到耳后,声音又低了些,带着点笑意:“真是个乖宝宝。”
谢知彧浑身的气瞬间就散了,像被戳破的气球,只剩下发烫的耳根。
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扬,压都压不住,连刚刚的委屈都忘了个干净。
直到祝安的下一句话,轻轻落在他耳边:“昨天我也记得,你说你要嫁给我。”
“谁,谁说了!”
他猛地别过脸,这才没让人看到他那飞到太阳穴的嘴角。
“我说了啊,男朋友?”
祝安捏了捏谢知彧身侧的手,谢知彧反手握紧,车上都冒着粉红泡泡。
——新世界预告——
“你是精怪,我是鬼魅,我们可不是会谈论道德底线的生物。”
“弱肉强食,才是世界的生存法则。”
“父皇受妖媚蛊惑,时日无多,今日,我就在众位大人的见证下,带人除了这邪祟,以正视听!”
“祝安!我说住手!别再继续了!”
电击感从脑海袭遍全身,打断了她的动作。
“你,伤我?”少女美目圆睁,满眼的不可置信。
“哈哈哈哈,强弩之末,虚张声势。”
“想办法,帮帮她。”
“我不能帮,也帮不了。”
“沧冥彧,别忘了你的身份,你逾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