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斯年手忙脚乱地把衬衫领子使劲往上拉,试图遮住那些痕迹。
可扣子即使扣到最顶端,那些位于上方的吻痕依旧顽固地露在外面,像雪地里的红梅扎眼得厉害。
“啧……”
楚斯年低咒一声,看着镜子里欲盖弥彰的自己气得想踹镜子。
他恨恨地瞪向床上的罪魁祸首,却见谢应危不知何时又抬起了头,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手忙脚乱的窘态。
“用这个遮遮?”
谢应危甚至还“好心”地指了指被他随意丢在床头柜上的那个皮质项圈,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
楚斯年狠狠剜了他一眼。
项圈?戴上去岂不是更此地无银三百两!
罢了,也怪他昨晚实在是没有自制力。
楚斯年的目光在办公室里逡巡,最终落在谢应危放医疗用品的抽屉上。
他走过去翻出一卷洁白的绷带,开始一圈一圈地往自己脖子上缠绕。
绷带粗糙的质感摩擦着敏感的皮肤,也掩盖了那些令人羞耻的印记。
很快,他的脖颈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喉结和下巴。
虽然看起来有些怪异,像受了什么伤,但总比顶着一脖子吻痕要好。
整理妥当,他憋着一肚子火准备离开这个让他“失身”又“失态”的地方。
手刚触到门把手,他忽然转身几步冲回床边。
在谢应危略带诧异的注视下,楚斯年俯身抓起他搭在被子上的手,对准虎口附近那块结实的肌肉张嘴狠狠咬了下去!
“嘶——”
谢应危猝不及防痛得吸了口凉气,眉头瞬间拧紧。
但他并没有像楚斯年预想的那般粗暴地甩开他,只是手臂的肌肉瞬间绷紧,硬生生承受了下来。
楚斯年用了狠劲,又不敢咬出血,觉得差不多了才松开口。
他抬起头对上谢应危深沉难辨的目光,带着点报复成功的快意和挑衅哼了一声,转身头也不回地快步冲出办公室。
门“砰”地一声被甩上。
办公室里恢复了寂静。
谢应危抬起手看着虎口处那圈清晰无比的牙印。
冰蓝色的眼底非但没有怒意,反而缓缓漾开一丝极淡的笑意。
睚眦必报的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
楚斯年清晨从谢应危的办公室出来,拖着有些酸软的身体准时前往技术修复队报到。
他选了个不起眼的角落位置坐下,拿起一把需要保养的步枪熟练地开始拆卸、清理、上油、组装。
他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专注于手上的工作,只有偶尔细微调整姿势时才会牵动身上隐秘的酸痛,让他不自觉蹙眉。
机械重复的动作让他的思绪稍微飘远。
今早咬了谢应危一口,那家伙应该不会记仇吧?
应该……不会吧?
这点小小的不安很快被更大的忧虑覆盖。
他放下组装好的步枪,又拿起另一把。
这几天借着跟谢应危外出的机会,他仔细观察过黑石惩戒营的布局和守卫。
高墙、电网、了望塔、巡逻队……
层层设防,几乎找不到明显的漏洞。
想要逃出去难如登天。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又与众不同的警铃声猛地划破了营地上空的平静!
这铃声楚斯年记得很清楚,不是日常劳作或集合的信号,而是有新人被送进来了,和他初来那晚听到的一模一样!
修复队里的其他囚犯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面面相觑,眼神里带着麻木的好奇或是隐晦的恐惧。
看守的士兵立刻呵斥起来:“看什么看!都出去列队!”
楚斯年跟着人流涌出工棚,在操场上按照规矩站定。
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带着寒意。
操场上,原本正在进行日常劳役的囚犯队伍被士兵们迅速驱赶着集结、列队。
营区大门方向,几辆覆盖着深色帆布的军用卡车轰鸣着驶入,扬起一片尘土。
卡车停稳,后车厢挡板被放下,一群戴着沉重镣铐,衣衫褴褛面色惶恐的男男女女被士兵粗暴地驱赶下车。
他们是新一批被送进来的“逃役者”或“国家的罪人”。
楚斯年的目光扫过那些麻木或绝望的新面孔,视线定格在紧随其后悠哉踱步之人身上。
那人穿着一身笔挺的军官常服,金色的头发在晨光下有些耀眼,碧绿的眼眸正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扫视着整个操场。
是埃里希·冯·兰道!
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是以押送军官的身份?
楚斯年错愕。
看守长已经小跑着迎了上去,对着埃里希的态度毕恭毕敬,甚至带着几分谄媚。
就在这时,另一道挺拔冷峻的身影也从主楼方向走了出来。
是谢应危。
他似乎也被外面的动静惊动,或者说是感知到了某个不速之客的到来。
谢应危的出现让操场上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凝滞。
他径直走向埃里希所在的位置,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如同两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互不相让。
上次的仇可还没结束。
埃里希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眼底带着一丝挑衅:
“上校,从今天起由我全权负责黑石惩戒营的内部管理与囚犯调度。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谢应危眉峰微动,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冷光。
他对此似乎并不完全意外,只是淡淡回应:
“我只是奉命前来执行前线兵员征调任务。这里由谁负责与我无关。”
他语气疏离,划清界限的意味明显。
“是吗?”
埃里希拖长了语调,碧绿的眼眸意有所指地扫过谢应危,又瞟了一眼队列方向。
“我还以为上校会对这里格外‘上心’呢。”
话里的暗示意味十足,直接戳中两人之间因楚斯年而结下的梁子。
上次关卡处谢应危不顾一切的撞车和搜查,早已将矛盾摆上了台面。
谢应危的脸色沉了下来,周身的气压降低:
“冯·兰道少尉,注意你的言辞,执行好你的新职务,不要节外生枝。”
“不劳上校费心。”
埃里希收敛了笑容,语气也变得强硬。
“我自然会‘好好’管理这里,也希望上校您的特殊任务能够早日顺利完成。”
两人之间的对话充满了火药味,虽然表面上还维持着军官之间的基本礼仪,但剑拔弩张的气氛连远处列队的囚犯们都感受到了,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