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昭琦一愣,她是太后的侄女,论亲情,要比皇上还亲。何况他们从小一起玩到大,怎么才几年不见,李起就对她有那么大的敌意。
“你好的不学。听闻你一直去找月贵妃的麻烦,她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对她?”李起站了起来,又抬起脚踢去,武昭琦心里愤恨,曾经情谊深厚的玩伴,居然为了那个女人……
她凭什么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喜爱?
武昭琦又羞又怒地退回席位,在瞧见谢滢琅正和高武聊天时,呼出一口安心的气,幸好没被那个女人看见。
夜幕渐渐降临,朔风卷起地面残留的雪屑,扑打着校场的人裸露的肌肤。在皇帝的命令下,活动结束,每个人都钻入厚毡帐篷。
方才还熙熙攘攘的校场,不出半个时辰,已人烟稀疏。
谢滢琅在校场里闷了一天,趁无人注意之际,带着瓜子来到几里外的迷津河散步。
“娘娘,我们就这样偷偷跑出来,万一被皇上知道了——”瓜子濡濡口,环顾周边,只有她们主仆二人,和一名驾者。
谢滢琅吸了吸鼻子,星眸眨眨,“他知道了又怎样?”
想起那日两人在飞镜台吵架,心中又起腹诽之意,她不由得伸出脚,将周边的石子一块块地踢进河中。
侧眸间,忽而看见李扶渊正朝这边赶来。他只穿了件简单的紫袍,一边策马一边东张西望,身后仅带了十几名惊鲵卫,也是提着火把不断朝她这里举来。
他来做什么?难不成是为寻她而来?正当疑惑间,他出其不意地侧眸,似乎感应到她的注视,目光如溶溶夜色覆于她身上,将她裹于视线之中。
谢滢琅交叠的手忍不住捏紧。
复尔想起杭州那个被他强迫的雨夜,她被他抱上了床榻,他的眸光就跟此时一样,灼得滚烫,浓得霸道。
风突然掀起一阵烟尘,隔着开始模糊的视线,她下意识地拉起瓜子的手,迅速往林中跑去。
她明明知道,他是为寻她而来,甚至可能是因为大晚上的在帐篷里寻不到她,焦急得连披件狐裘都没有,就在逼人寒气下跑了出来。
可她就是不想见他。
正当在林中顿住脚步时,身前突然晃过两个身影。果然,一个是李扶渊,另外一个便是张子忠。
两人相对无语,他目光原本有怒意,却也掩埋下来,“你为何要跑?你可知我寻不到你,都快急死了。”周边还有人在,他脸也不红,心也不跳。
话刚落下,一旁的瓜子连忙垂下头,张子忠会意过来,将瓜子拉开了。
林中顿时只剩下二人,她不自然地跺了跺脚,“我为何要跑?”
“气可消了?跟我一块回去,三更半夜的,这里不安全。”他的声音富有磁性,还噙着淡淡的笑意。
谢滢琅将领口拢紧,脚步开始向别处移动,尝试拒绝他,“我打算带着瓜子回我家,还想趁出宫的机会陪我爹娘几天,皇上能不能通……”
“融”字还没说出口,他便斩钉截铁地塞回去,“不行。瓜子还有你的爹娘,朕都会料理好,你不必理会他们。”
他之前说的“绝不勉强”呢,原来都是因时而异的,亏她还小心翼翼地询问。
谢滢琅嘴角抽搐,面对他的言而无信持无可奈何之态,谁料他忽然软了色,一改方才的霸道强势,语气中只有耐心的轻哄,“滢滢,我愿为你卸下金笼,许你天地无拘。但在我默默等待时,也希望我的妻子能分我半日清闲——无需红烛罗帐,只需在冬日为我煮茶,听我笑说风霜和晴岚。”
谁是他的妻子啊?这人……他说得理所应当,谢滢琅抬眸看他,只觉他可笑至极,唇角勾起。
看出她的笑容充满嘲讽,他却不以为然,抓过她的手腕,动作虽轻,但语气却不容置喙,“从你方才躲躲闪闪时,我就知道我们需要经常在一起,来增进感情。所以滢滢,今晚我不会放了你。”
“皇上不是美妾如云?”她掰开他的手,语气颇为恼怒。也不知是不屑还是嫉妒,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李扶渊眸光一凝,“你果真不喜我的后宫?”
她一怔,复尔摇头,“否。我不喜欢你,在嫁给你时,你就知道的。”
“我知道,你不必时刻提醒。”他自嘲笑言,“我有一日定能赢得你的心。”
谢滢琅不再回应,心里却暗忖,一边诉说对自己的爱意,一边又留那么多女人在身边,男子都像他这么虚伪吗?
瓜子被张子忠拉到河边候着,本来还想着如何“营救”时,就见谢滢琅从林中走出。
不必多言,护卫们将马车驶至皇上和娘娘跟前,待他们二人上了车,马儿便朝校场的方向奔去。
“别再闹了,那天同你吵架后,其实我有点——”话还未讲完,李扶渊赶紧用手捂住嘴巴,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想到他为了寻自己,有可能染上风寒,谢滢琅便将手搭在壶把,试图为他倒杯热饮,但听到他几声轻笑,似乎对她的贴心颇为满意时,她的手又猛地缩回。
见她不说话,李扶渊忽而转移话题,“若真心疼我的话,那就抱我一下。”
“我才没有心疼你呢。”她惊讶于他的自信。
至此,两人默认,那天的吵架,到此结束。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在校场外停下,谢滢琅看着那顶早就准备好的帐篷,皱起眉头,走出大半夜,还是被李扶渊揪回。
两天后,一行人风风火火地回宫了。
李起一路上嘻嘻哈哈,甚至还扬言要和谢滢琅坐同一辆马车回宫。此话被李扶渊听到,果然脸色难看到极点。幸而体谅他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年少无知,否则要是换了旁人,他定留他不得。
谁料刚进宫消停没几天,李起就跑到飞镜台,拉着她朝殿外走去。出了门,见漫天白雪,顿时起了兴致,“滢琅,我们来玩躲猫猫好不好,你快来找我呀。”随后潜入花园中一个个雪人之后。
谢滢琅摇摇头,连忙让瓜子和几个婢女跟了上去,谁料李起早已不知所踪,她有些惊慌,让大家分头寻找。
此刻,长廊上,一褐衣男子负手而立,朔风掀起他的宫装,袍脚如垂死苍鹰的羽翼凌空腾飞。他就那样凝视前方,周身散发的寒意让飘至衣襟旁的雪花都凝滞在半空。
谢滢琅顿觉这人有些熟悉,正想出声询问,突见一太医署的人走到他身边,“姬医丞,原来你在这。”
是姬夜烨?他怎么进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