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三被收拾了的消息在村里传开后,王铁柱着实清净了几天。药圃的活儿有条不紊,新药的标签也托柳娜写好了,眼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烂泥塘里总少不了冒几个臭泡。
牛三以前有个跟屁虫,叫狗剩,二十出头,干瘦得像根麻杆,以前就跟着牛三屁股后头狐假虎威,偷鸡摸狗。牛三倒了台,他吓得缩了几天脖子,可看着王铁柱的生意越来越红火,村里那些以前不怎么搭理他的大姑娘小媳妇,现在提起王铁柱都眼睛发亮,他这心里就跟有蚂蚁在爬一样,又酸又痒。
让他明着跟王铁柱对着干,他是不敢了。可这口酸气不出,他憋得难受。
于是,这家伙又捡起了老本行,只不过这次更阴损,不敢再扯假药的事,转而往那最腌臜、最毁人名节的地方下嘴。
他不敢在人多的地方大声嚷嚷,就专挑那些嘴碎又爱听闲话的婆娘,在井边、在村头老槐树下,缩着脖子,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散播:
“哎,你们发现没?铁柱那小子,现在可是咱村的香饽饽了……”
“那可不,你们瞅瞅,卫生所的苏医生,见了他笑得那叫一个甜!一个寡妇家家的……”
“还有那张巧花,以前多泼辣一人,现在见了铁柱,那声音都能掐出水来!”
“啧啧,最那啥的是李秀娟吧?听说铁柱三天两头往她家跑,深更半夜的,灯一亮就是老半天……谁知道关起门来干啥呢?”
“要我说啊,这几个娘们,怕是早就被铁柱给……嘿嘿,一个傻子突然变这么能,指不定有啥歪门邪道,专门勾搭女人哩!”
这些污言秽语,像阴沟里泛起的沫子,悄无声息地又在村里一小撮人中间传开了。这次不像上次假药那样闹得满村风雨,但却更毒,更恶心,专门冲着跟王铁柱走得近的几个女人的名声下手。
话传来传去,难免就飘到了李秀娟耳朵里。
那天,李秀娟从药圃收工回来,路过老槐树,正好听见两个长舌妇背对着她嘀嘀咕咕,隐约听见“李秀娟”、“半夜”、“不要脸”几个词。她脚步当时就顿住了,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手里提着的篮子差点掉在地上。
她没敢回头,也没敢吭声,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脏水,浑身上下都凉透了。她低着头,加快脚步,几乎是跑着回到了自己家。
一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眼泪就忍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她是个本分女人,男人没了之后,一直守着寡,清清白白。帮着王铁柱,一是感激他,二是觉得他人正派,有本事,能带着大家过好日子。可没想到,自己的一片好心,竟被人这样糟践!那些话,像刀子一样扎在她心上。
她哭了半天,用袖子狠狠抹掉眼泪。不能让人看出来,尤其不能让铁柱看出来。
晚上王铁柱过来,跟她对这两天的账目。李秀娟强打着精神,像往常一样把账本拿出来,手指却有些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王铁柱心思细,很快就察觉出她不对劲。眼睛有点肿,声音也比平时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鼻音。
“秀娟姐,你咋了?是不是不舒服?”王铁柱放下账本,关切地问。
李秀娟心里一慌,赶紧低下头,假装去整理桌上的票据:“没……没啥,可能就是有点累着了。”
王铁柱不信,伸手想去探她的额头。
李秀娟下意识地偏头躲了一下,动作有点大。
这下王铁柱更确定有事了。他沉声问:“秀娟姐,到底出啥事了?你跟我说。”
李秀娟咬着嘴唇,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但她使劲忍着,没让它掉下来。她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真没事,铁柱。就是……就是听见些不中听的风言风语,你别往心里去。咱们……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她说着安慰王铁柱的话,可那微微颤抖的声音和泛红的眼圈,却出卖了她心里的委屈和难受。
王铁柱看着她这副强装镇定、独自隐忍的模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又疼又怒。他立刻明白了,肯定是那些关于他们关系的谣言,传到她耳朵里了!
一股邪火“噌”地就从脚底板窜到了天灵盖!比上次听说牛三举报他卖假药还要让他愤怒!
他王铁柱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人说。可这些人,竟然把脏水泼到了秀娟姐这样善良本分的女人身上!泼到了苏婉、张巧花那些帮过他的人身上!
就在他怒火中烧的瞬间,体内那丝平缓流转的龙气,像是受到了强烈的情绪引动,猛地躁动起来,运行速度骤然加快,一股灼热的力量感充斥全身,让他拳头不自觉地攥紧,骨节都发出轻微的响声。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立刻去找人算账的冲动,伸手握住李秀娟冰凉颤抖的手,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秀娟姐,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这事你别管,交给我。”
他的手掌温热有力,包裹着李秀娟冰冷的手,让她慌乱的心稍微安定了一点。她看着他眼中那压抑的怒火和坚定的眼神,知道他是真的动了气。
这一次,王铁柱是真的怒了。
龙气在体内奔腾,提醒着他如今已非昔日吴下阿蒙。他眯起眼睛,眼神锐利得像刀子。这些像阴沟里的臭虫一样,只敢在背后嘀嘀咕咕、毁人清誉的渣滓,不彻底清理干净,往后还不知道会生出多少事端,让他身边这些对他好的人受委屈。
他必须做点什么了。为了秀娟姐,也为了其他被牵连的人。这口气,他忍不了,也不想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