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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丘避世而居,以九尾狐一族为主,庇佑着一些小妖。
南弦月身为狐族这一代的幺子,才成年不久便迫不及待地跑出青丘,向往人间的山河湖水。
他才出来便迷了路,准确来说是根本不认识路,恰好碰见一处桃花林便准备上树歇歇。
少年选了一棵粗壮的大树,正欲飞身而上,却不想低头便瞥见了树下一团人影。
南弦月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少女显然是个人族,肤色胜雪,一张秀美清雅的脸,让他不禁想起青丘里的一株百合花。
只可惜小脸苍白,细白的面颊上有不少血痕,亦没影响这张脸的稚嫩漂亮,乌发凌乱,似乎还中了什么毒。
她一身月白色的衣裙,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已然将其染成了桃色,险些与这满林子的桃花融为一体。
怪不得他险些没看见对方。
南弦月又凑近了些,艳丽魅惑的浅红眼尾上扬,勾了勾唇,打量着眼前这只被他捡到的破碎而美丽的人族娃娃。
狐族好颜色,自然对漂亮的一切事物容易心生好感。
他从前看过一些话本子,知道并非所有人族都长得如此漂亮又合心意,丑陋的人族不在少数。
南弦月认为自己实在是运气太好,面色愉悦,自然愿意出手相救,却全然不管这只人族是什么身份,又是否会惧怕自己。
他伸出指尖点了点少女的额头,施展术法将人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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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如许再次醒来,误以为自己已然化为了一缕游魂。
否则为何面前会有只狐妖少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呢?
这少年瞧着年岁不大,面庞异常漂亮妍秀,眼尾天生泛红,有颗红痣十分勾人。
一身张扬的红衣,乌发散落着,半边微微束在耳后,肤白貌美,还在这种地方,又不知遮掩自己的气息,她一眼便辨别出这是一只初出茅庐的傻狐狸。
这眼神清澈又愚蠢,比她好不了多少。
现下她的情况,只能盼望这只狐狸手上还没沾过血,心地善良,能够救她一命。
卿如许没感受到少年眼神里的恶意,只是有些莫名,为何那般直勾勾地盯着她,总不能想扒了她的皮相吧?
寻常的狐妖一向好颜色,其中一些,不乏喜欢扒掉合心意的皮相的。
两人一时谁也没开口。
少女眨了眨眼,眼角溢出几滴泪,哑声开始扮可怜,“是你将我唤醒的吗?你是仙人么,能否救救我?我被附近一只蛇妖咬了,命不久矣。”
狐仙亦是仙人么?
南弦月没应承中间那句,点点头,好奇般捏了捏少女的脸颊,“我可以救你,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卿如许被他逗乐一般的动作差点惹怒,眼下性命垂危,只能寄妖篱下,苟且偷生。
她勉强稳住表情,脸色微微发白,忍耐道:“卿酒。”
怕这只没文化的妖不懂哪两个字,她还艰难地拿起树枝写在地上。
这是她的小名,除了亲人,便只有亲自教导她的卿家家主知晓,告诉一只妖也无妨。
南弦月念了几声,眼尾上挑,泪痣勾人,笑吟吟地打了个响指,“那我叫你酒酒如何?”
“对了,在下南弦月,你我便算相识了。”
卿如许懒得搭理他这种自来熟,细细感受一下才发觉,身上肋骨断了几根,经脉受损,蛇毒亦侵入五脏,真真是性命垂危,而这妖还有空和她交换姓名。
她的命亦是命啊!
南弦月见少女垂眸,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破碎而美丽,他这时才想起自己方才说要救人的话。
他捏住对方手腕,探了下她的伤势,不禁蹙眉。
这实在有些难搞啊!
他可不能让如此漂亮的少女无声无息葬身于此。
南弦月施法暂时封住卿如许的痛觉,将人拦腰抱起,“你别担心,我这就带你去疗伤。”
路上,卿如许再次恼羞成怒,这妖当真好没分寸,书中果然不假,狐妖天性浪荡,好蛊惑人心。
越漂亮,越危险。
到了桃林深处,南弦月念了咒语,变出一处院子,将其安置在床上,先用灵力将肋骨接好,修复经脉,以及各处小伤口。
只是他修为不到家,五百年时间里四处玩乐,不学无术,功力尚浅,只修成了三尾。
治疗一次耗费了他不少灵力,只能慢慢来。
卿如许感受到体内注入的灵力,温暖而舒适,实在撑不过去,再次昏睡过去了。
等她再次睁眼,月光下,少年撑着脸坐在窗前,朦胧的光落在他那张实在昳丽的脸庞上,她一眼便被那颗勾人泪痣的吸引,并且才发觉他的瞳色是漂亮的琥珀色,浓郁泛着淡淡的红。
见她醒来,南弦月眼神亮了一下,又很快恢复黯淡,嘴角下沉,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
他低声道:“酒酒,你睡了好久,总算醒了……唉,你身上的蛇毒我暂时替你封住了,感觉可好些了?”
卿如许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尽管对方是捉妖师平日里拼个你死我活的死对头,但他瞧着心思纯净,又无害人之心,她不是不能同他好好相处。
她想清楚后,低头瞥了一眼被他施术弄干净的月白衣裙,身上的伤亦好了许多,想必耗费了不少灵力。
少女抬起头,眼眸含了些许笑意,尽管依旧显得苍白无力,支起身子靠在床架上,温声道:“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我已然好些了。”
只是这蛇毒若是无解,她可活不了多久。
卿如许跟着忧愁地望向窗外的月亮,想着不知卿家的人寻到她的芥子囊了没,顺着踪迹,总能寻过来。
待她解了蛇毒,身体好些,便可施法传讯。
南弦月瞧见这一幕,越发感叹月色下的少女脸色病弱,气质破碎清冷,宛如百合花精,月裙流淌着微光。
他一下子有些莫名心疼,连忙握住对方的手,安慰道:“别担心,我一定会想法子救你的!”
他可以施术与青丘的洛青玉联系,对方擅长医术,青丘的妖族都是找他治病的,定然知晓如何解这类蛇毒。
卿如许收回出神的目光,注意力被手上那只温热的玉手吸引,想松开又极力忍耐,沉默半晌,脸上浮起笑意,“嗯,我信你。”
瞧着便不靠谱的小狐狸,估摸着只能寻求他妖的帮助。
那她拭目以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