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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两人其实并不是那么冤枉。
一个是傅家找回不久的落魄土包子二小姐。
一个是京城貌美深情的“鳏夫”姐夫。
两人一同出现在宴会上,怎么会不让人注意到。
可被人不断用恶意猜测,或轻蔑或看笑话的眼神盯着时,你还是会觉得本能的不舒服。
之前对外公布过,你也见过一次外祖家的人。
林家派了人来迎你这位表小姐。
你身法灵活地下了马车,正欲跟随那位眼熟的侍从离开,忽而想起什么,走到后面那辆马车。
见帘子掀开,你抿了抿唇,犹豫片刻还是伸出手虚扶对方一把。
一身雪衫,貌若观音的的青年从马车里探出身子,见此微微愣住,垂眸掩下惊喜的笑意,小心地牵过你的袖子下了车。
他无比安静地跟在你身后,不远不近的,仿佛没什么存在感。
那双眼幽深而黏腻地盯着你的背影。
可久家名气不小,久允礼的样貌又惹眼,近来纷纷扰扰的传闻都围绕着他。
没有人会放过这个传闻中痴情貌美的“鳏夫”。
由于久允礼是久家独子,又无旁支,约莫娶了他便可吃绝户,将所有家产收入囊中。
即便是招赘,那也有的是人愿意伺候这位小观音。
可惜久家并无此意,否则觊觎他的人趋之若鹜。
前些年病的厉害,起了心思的世家小姐都没那个胆子上门求娶,生怕惊扰了美人的病,害他一命呜呼。
久雪早就小发雷霆过,一概拒绝。
之后便听说她为久公子寻了交好的傅家作为亲家,以待百年之后,无兄弟姊妹的独子有个寄托。
婚事拖了许久不见动静,傅朗星又出了意外,这下久允礼成“鳏夫”了,正是他们趁虚而入的好机会。
久允礼一踏入园林中,几道灼热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而他丝毫不在意,悠然自得地走着。
你受到的关注同样不少。
轻视,鄙夷,好奇探究,嘲讽,世家女子多看不起你这种京城以外长大的土包子,总觉得事事不如自己,还容易闹出笑话。
男子的目光则要善良许多,有人惋惜英姿勃发的傅家大小姐,好奇你能否撑起傅家。
傅朗星的爱慕者也是有的,悄悄打量着你怀念故人。
你的样貌也不差,相较于傅朗星英气俊美的模样,五官要精雕细琢几分,一双水灵灵的眼眸,气质灵动明媚,桃腮樱桃口,一见便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女郎。
因此,角落处有不少俊秀的小郎君,害羞的目光落在你身上,犹豫着是否要同你说句话,用帕子捂着半张脸。
落在你身上的目光比较隐秘,你没太在意,相反,你倒是听到了那些肮脏的流言蜚语,冲着你身后的人去的。
约莫看你眼神澄澈,模样稚嫩,火烧不到你身上,无所顾忌地压低声音,不时露出笑意,“瞧见了不?这不久家小公子,前些时日没了未婚妻那个……”
“唉,可怜人等了这么多年,竟成了没人要的“鳏夫”!”
“我呸!还没成亲呢!小公子还守身如玉,身子干净着,只怕如今太过伤怀……总归还是要嫁人的,年岁快要大了……”
“嘿嘿,你可不知欺负这种清冷观音是什么滋味,我只听人尝过寡夫,可带劲儿了……”
“前头那二小姐瞧着还小,日日跟着那漂亮“鳏夫”姐夫,不知动过心思么?不是说……”
前朝有个风俗,亲姊妹可继承其遗产和夫郎孩子。
这个来源于一桩惨案,霍家新婚之日,飞骑将军抛下快要娶进门的林浮不管,接到命令奔赴战场,结果几个月后意外身亡。
彼时霍家只有一位十来岁的次女和老父,独木难支。
林浮本可离开,但见灵堂前哭得难以自抑的少女,眼眶湿红,可怜巴巴地叫他哥哥,祈求他留下。
他心软了,从此接下这个烂摊子。
几年后,在林浮这个名义上的姐夫悉心照料下,霍明君考中了进士,光耀门楣,当夜说亲事的人扎堆寄帖。
可她一概不理,而是跪在林浮面前,红着眼要报恩。
霍家亏欠耽误了青年太久了,霍明君已经到了知事的年纪,霍家门楣由她顶着,爹爹的病也好了许多,不必再心安理得地白白消磨对方的时光。
林浮看着跪在面前一身书卷气,被他养大的亭亭玉立的少女,他难以掩饰的爱欲流淌着,起身同样跪在她身前,轻柔地抚弄她的脸颊。
那份心软早在经年累月的相处中变了质。
他爱她啊……
比起母父之命,媒妁之言,他更执念于为“妹妹”成日安排起居,梳发绣衣,教其人情世故,琴棋书画。
被养大的年轻爱人,一言一行都被他教导过,身上处处透着自己的影子,满足着他逐渐变质的爱。
爱是占有和渴求。
亵渎对他心存孺慕之情的少女,是有违伦理的。
林浮想过离开,可明君总是照顾不好自己,她需要他,他便一刻也放心不下,要陪在她身边。
林浮吐露着爱意,提出的报恩条件是将他永远留在身边照顾她。
之后,他吻了明显愣住的少女。
不止平时,是照顾到床上的那种照顾吗?
霍明君被吓到,却也没立即拒绝,只是白着脸落荒而逃。
名义上一直以姐夫在她面前的人竟然想依托她,与她做那种事。
她冷静地思考了几日,想着或许是林浮寂寞太久,身边有只有她一人,难免失了心,
霍家束缚了他的自由,她霍明君没那么小气,给他想要的便是。
这件事到底没那么好听,她事先去求了女帝恩典。
一拖再拖,才求来了盖了诏印的婚书。
可当晚,霍明君还未来得及给林浮看,便见一身透色露骨里衣的青年,乌发雪肤,缩在她的被褥里,像是吸食精气的妖怪,面颊潮红地喘息着,做那种事,嘴里还念着她的小名“月亮”。
她惊呆了。
后来一时没能回过神,人已经被对方勾上了床,使尽各种手段有了肌肤之亲。
林浮压抑了太久的感情如潮水般涨落。
而霍明君这种未经人事,又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生,只能怀着愧疚娶了夫郎。
暗自惦念多年的青年,还是得偿所愿了。
这段婚事在乱世反而成了一段有情有义的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