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戈划来,无声无息,却超越了光与影的界限。
刘麟阁并非用眼睛看到,亦非用神识感知,而是以一种更加本源的、源于自身存在根基的“直觉”,感受到了那足以令万道成空的恐怖锋芒!
这不是斩向肉身,不是斩向神魂,甚至不是直接斩向法则,而是……斩向“联系”,斩向“定义”,斩向“存在”本身!
在他那因炼化秩序碎片而变得无比敏锐的感知中,自身与混沌大道的联系之线,开始剧烈震颤,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断;自身作为“刘麟阁”这个独立个体被宇宙法则所承认的“定义”,开始模糊、摇曳;甚至连他“存在”于这片时空的事实,都受到了根本性的动摇与质疑!
一旦这些被斩断,他将不再是混沌行者,不再是他自己,甚至不再“存在”!这是一种比形神俱灭更加彻底的终极抹除!
“吼——!”
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下,刘麟阁发出了源自生命与道途本能的咆哮!混沌青莲道种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莲台之上,混沌道纹与秩序道纹以前所未有的紧密程度交织、共鸣!
“吾之道,源于混沌,成于己身!非天定,非地载,唯我自证!”
“秩序,定我之形!混沌,固我之本!”
“你想斩断?便让你斩!看是你这无根之戈利,还是我自证之道坚!”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决定——非但没有全力抵抗那概念层面的斩击,反而主动放开了部分自身与外界大道的联系,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道悟,尽数收束、凝聚于自身混沌道种之内!
他以自身初步掌控的秩序之力,强行“定义”自身存在的边界与形态,隔绝外部斩击对“定义”的干扰!他以包容一切的混沌本质,作为自身“存在”的最终基石,硬扛那“存在”与否的终极拷问!
刹那间,他仿佛从这片宇宙中“孤立”了出来,成为一个自我定义、自我存在的奇点!
那无形的斩道之戈,掠过他所处的“位置”。
嗤——
一种仿佛布帛被撕裂,又似琴弦骤然绷断的诡异声响,在法则的层面回荡。
刘麟阁周身缭绕的混沌气息猛地一滞,仿佛被凭空削去了一层,与外界天地的一些细微联系彻底断绝。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金色的道血,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气息也跌落了一大截。
那道斩击,确实斩掉了他的一部分“道”,一部分与宇宙本源的联系!
然而,也仅此而已!
他的核心,他的混沌道种,他自我定义的存在,如同惊涛骇浪中的礁石,虽然被剥蚀了表层,却依旧巍然矗立!那斩道之戈,未能将他从根本上抹去!
无头守墓者那抬起的手臂,微微顿了一下。它那没有面容的断颈处,似乎有无形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刘麟阁身上,带着更深的审视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波动。它似乎无法理解,为何这看似弱小的后来者,竟然能抗住它这斩断古道的一戈?尽管它此刻的状态万不存一,这一戈也远非全力。
刘麟阁缓缓抬起手,擦去嘴角的道血,眼中燃烧着炽烈的道火。那被斩去部分与外界联系的“空洞”处,混沌青莲道种自发流转,竟开始以自身的混沌道韵,缓慢地、艰难地重新衍生、弥补那些被斩断的“线”!
虽然缓慢,虽然艰难,但这意味着,他的道,拥有着自我修复、自我成长的顽强生命力!这并非完全依赖于外界的赐予,而是源于内在的无穷衍化!
“你的戈……斩不断我的道。”刘麟阁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笃定,“我非古道继承者,我乃……开道者!”
“道……自证……开道……”
守墓者的意念再次传来,这一次,那冰冷的意念中,那丝波动更加明显。它握着断裂长戈的手,缓缓垂下。它那亘古不变指向宇宙“伤口”的姿态,第一次发生了改变,它完全“转过身”,那无头的“注视”,彻底落在了刘麟阁身上,以及他体内那顽强闪烁着、自我修复着的混沌青莲道种之上。
它没有再次发动攻击,只是静静地“看”着。
良久,一道更加复杂、蕴含着无尽苍凉与一丝微弱期盼的意念,缓缓传来:
“古道……已断……前路……何在?”
它不再质问,而是……询问。
仿佛在这无尽岁月的守墓之后,在这见证了大道凋零的绝望之中,它终于看到了一个不同的、蕴含着某种微弱可能性的……变数。
刘麟阁迎着那无头的“注视”,目光越过守墓者,再次投向那块暗金色的、仿佛记载着一切起源与终结的源碑碎片,以及碎片后方,那宇宙的狰狞伤口。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的道伤,朗声道:
“前路已断,便续接前路!若无前路,便……再开新天!”
“我之道,便是我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