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跟了自己几年的小厮,这么看着自己怪叫人不忍心的,晏澄还是多问了一句。
“卫道友,会不会是误会?衔竹他跟了我很多年,家世和人际关系都很清白的。”
“不会,我的感觉绝对没出错,刚才这个方向也只有他一个人。”
晏澄点点头,不问了,忧心忡忡看着衔竹。
衔竹一看他这个神色,一下就慌了,他知道晏澄是不会再帮他了。
这可如何是好?!公子都不帮他,还有谁会帮他?!
“公子!公子救我!她只是个金丹期修士,你们怎么都那么相信她?!”
“那边的点星真尊和聚沙塔塔主都没说我有问题啊!”
衔竹仓皇向前爬去,拽住了晏澄的衣角,苦苦哀求。
“公子,这其中肯定有误会啊公子!我不想死啊公子!”
“这……”
晏澄有些为难。
他也不是盲目跟同好的。
卫迢在茶棚露的那手确实有两下子,之前大庭广众下掳走颜家小少爷的身法也足够漂亮,她的实力肯定不止金丹期,判断应该也可信。
只是这样瞧着好像确实对衔竹有点残忍……
他犹犹豫豫地别开了头。
衔竹绝望的视线投向了颜韶和夏明澈。
和姜昭合作很愉快深感她靠谱现在无比信任 她的颜韶:……
以为姜昭为他不惜与颜家现在正被自己的臆想哄得找不着北的夏明澈:……
他们纷纷转过了头。
衔竹悲愤欲绝的视线移到了一直在旁观的段许和程觅身上。
段许被看得心虚,但师妹一直暗地里死命拉着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多管闲事,他爱莫能助啊。
而且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他也不觉得卫迢是那种会无的放矢的人。
程觅更是直接漠然瞥开视线。
她们师妹怎么可能是坏人。
主要嘛……
两人心中有个不约而同的想法。
愿意帮他们跟颜韶谈判抬价的,怎么可能会是坏人!
这明明是热心的天菩萨啊!!!
这种菩萨心肠如果还是坏人,那世上除了她们师父就没好人了啊!!!
衔竹失魂落魄地垂下视线,没人会帮他了。
你说颜家小少爷?
那更是看都不用看,这小子刚才为了那女人连自己亲舅舅都可以说怼就怼,被绑架这么大的事儿都能把自己哄好,他能帮他?
有那时间还不如想想遗言。
他后脖颈一凉,那柄凶器好像贴得更近了,死亡的阴影如影随形地笼罩着他,让他透不过气来。
……不能再等了。
他猛地一攥拳,姜昭感觉后背一阵凉意传来,她弯腰曲起手指往身下人的后脑勺弹了一指。
啵——
那一下清脆又响亮又像是带着某种破除迷障的能力,给所有人弹得都神智清明了一瞬。
观众席不安的窃窃私语静了下来,所有人沉默了一瞬,目光集中在姜昭和衔竹的身上。
然后眼睁睁看着她那一指下去后,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从那小厮的眉心间逃窜了出来。
黑乎乎的东西在一开始只是雾一样的形态,而后愈变愈深,愈变愈浓,在不远处,逐渐凝成了一个人形。
“终于现身了啊。”
姜昭动了动手腕,轻飘飘侧过身躲开了应召而来的古怪锁链,反手把刀插回了段许腰间的刀鞘里。
她一个能杀人于无形的法修,用不着这累赘东西,若不是为了增强紧迫感和危险感,逼迫他现原形,她都嫌这玩意拎着硌手,断断不会碰这东西。
“你早就知道?!”
人形由全然的黑影转为了一个少年,眉目精致,身材纤细,唯一的美中不足是神情看起来阴郁的很。
他攥紧了锁链,战意昂扬。
“当然不是了。”
姜昭看着他,缓缓的眯起了眼。
果然不是错觉,他刚才化形的那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魔力的波动。
“我随便猜一猜罢了,谁知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自曝了。”
实则不然,她笃定了那个小厮的身体里有其他存在,这才放手一试。
毕竟破绽确实也有,比如那个绝不会拿出来给小厮用的锁链、比如他被她抓住时拙劣又下意识避重就轻的求救,还比如……他拙劣的演技。
正常小厮咋样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无论是朗丘云家还是云柳,都不会放任一个口不择言的小厮出现在继承人的身边。
那个鬼地方阶级森严,人品味也古板,留给继承人的一定是千挑万选才选中的。
在刚才那种情况下,他家出来的小厮应该要么二话不说先老老实实磕头认罪等人查证,要么条条罗列证据为自己申冤,断然不会像他那般只会求人,全无风骨形象。
而事实证明,她果然猜对了。
但猜对了这一点,还是没有办法解释这人是谁,要做什么,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晏澄说这是跟他许多年的小厮,他好歹是个炼虚期,面对朝夕相处的人,糊弄起来没那么容易,也就是说这人要么是今天起就开始筹谋布局,要么是……有问题的不是这小厮。
而是有人控制了小厮,或者附在了小厮身上。
只有可能是后者。
凶手不可能未卜先知多年后晏澄来参加这一场比试,他的目标也显而易见不是晏澄。
那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验证推测和把这个人逼出来。
先前故意不说推测,直接使用暴力,也是为了增加这人的心理压力。
只是没有想到,在场的人这么配合。
“你!”
少年横眉怒目。
姜昭不为所动。
“说吧,目的,图谋,还有破阵方法,你只有一个人吧?与我们作对可不是什么聪明的选择。”
“呵……你做梦!”
他阴毒地笑了,勾了下手指,姜昭一个后空翻,闲闲躲过了身后的攻击,凝眸一看,下手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接触过锁链的程觅与晏澄。
那古怪的锁链果然有问题。
只是她没想到它的作用居然是控制人的神志。
她看着两人无神目光,心想怪不得他刚才那么轻易就被甩了出去,把一看就很珍贵的武器留给了程觅。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她此刻浮在空中,正是破绽最多的时候,被控制的两人当然不会放过这好机会,攻击如细雨一般地落下。
姜昭虽然不把他们这点小儿科放在眼里,但金丹期轻而易举躲过元婴期和炼虚期的攻击什么的,果然听上去还是太玄幻了。
她懒得演戏,也不想留破绽,于是赶紧招呼那边那几个闲人。
“愣着干嘛?看戏呢?快帮我拖住他们!”
几人如梦初醒,这才想起她只是个金丹期,连忙一拥而上,帮她拖住那两人的攻击。
她料事如神又将整场节奏把握的太好了,他们刚才居然真的有了她可以搞定一切的错觉。
段许按着程觅,一边小心翼翼地护着这祖宗别不小心伤到自己,一边看着刚刚反应过来的颜韶和夏明澈二人拖住晏澄。
看来刚才觉得那女修 能解决一切的不只是自己。
……不过,说是拖住,但显然那俩人都没怎么留手。
程觅好歹是他师妹,一方面当然是有师兄妹的情分在,另一方面,师父重女轻男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回头让她知道自己带师妹出来受了伤,他别说戴罪立功了,不被打下山就不错了。
所以于情于理,段许都不能让程觅伤着。
而显然颜韶和夏明澈就没这烦恼了。
颜韶是因为这不知打哪儿来的人差点坏他好事,借机公报私仇。
夏明澈则是……
新仇旧恨叠加,要算的账太多了甚至算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