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皇城秘库。
地底三十丈,无日无月,唯靠三百六十盏长明灯照明。灯油以鲛人脂炼制,千年不熄,焰色幽蓝,映得整座秘库如沉入深海的龙宫。库内无风,空气凝滞如胶,混着青铜、玉石与古卷的冷香,吸一口便觉神魂清明,却又隐隐刺骨。四壁皆是整块玄冰砌成,寒气森森,地面铺着千年寒玉,赤足踏之,可冻裂骨髓。
林不觉立于库心,左臂律骨缠着的白布早已被冷汗浸透又冻硬,裂纹处青黑之气如活物游走,直逼心脉。他身后,景元帝负手而立,玄色龙袍在幽蓝灯下泛着冷光,面容沉静如古井,唯眼神深处,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关切。
三月之期将满,三省共议终有结果——新律草案,田亩、市易两篇获准试行,户婚篇……被郑恪以“宗法不可轻动”为由,强行驳回。
林不觉心如死灰。户婚篇若废,新律便如断一足,民心难聚,鼎心难合。
“林卿。”景元帝开口,声音低沉,“户婚篇虽未过,然田亩、市易已立。律武司可试行新律,徐徐图之。”
林不觉苦笑:“陛下,无户婚篇,新律便是无根之木。妇孺无依,民心何安?”
景元帝沉默良久,忽然道:“朕知你心有不甘。然祖制如山,非一日可破。今日召你至此,非为议律,乃为……鼎心。”
他挥手,两名内侍抬出一物——律鼎核心!
鼎心悬浮于寒玉台上,青光流转,如一颗沉睡的心脏。鼎身刻满永昌旧律,字字如刀,透着先帝的威严与执念。
“此鼎,乃先帝所铸。”景元帝声音低沉,“内含永昌旧律三百六十条。你若强行融合,便是承其旧法,为先帝所控。”
林不觉望向鼎心,眼神如炬:“臣知。然臣已立法、执法,只差传律。鼎心若不合,新律难行。”
景元帝点头:“朕许你,以新律之心,试融鼎心。然……”他顿了顿,目光如电,“若鼎心反噬,律骨尽碎,朕亦救你不得。”
林不觉拱手:“臣,愿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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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秘库中央。
林不觉盘坐于寒玉台上,面前律鼎核心青光流转。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悲愤,双手结印,内息缓缓流转。
“新律田亩篇:田亩均平,豪强不得逾限!”
“新律市易篇:市易自由,关卡不得逾一成!”
“新律户婚篇:妇承夫产,宗族不得夺!”
他高声诵念,字字如钟,震得秘库寒气翻涌。
鼎心青光微闪,似有回应。
林不觉心头一喜,内息狂涌,引导鼎心入体!
刹那,鼎心青光大放,缓缓融入律骨!
但刚至肩胛,鼎心青光骤然转黑——永昌旧律反噬!
“祖制不可违!宗法不可废!”
“妇从夫纲!产归宗族!”
“豪强献粮!税重国强!”
声声厉喝,如先帝亲临,直刺神魂!
林不觉如遭雷击,喷出一口鲜血,律骨裂纹蔓延至心口!
“林卿!”景元帝厉喝,“退!”
但林不觉咬牙,强撑不退。
他知道,
若退,
新律即废!
“新律……为民!”他高声道,“非为祖制!非为宗法!”
他猛地撕开左臂衣袖,露出律骨——青黑之气已蔓延至心脉!
“以我之血,祭新律之魂!”他双手结印,内息逆转!
律骨青光暴闪,竟有融合之兆!
但幽宗长老(以钦天监监正身份随侍)袖中滑出一物——寒髓咒引子!
“律骨为引,万魂归位——碎!”
咒力如针,直刺律骨!
林不觉喷出一口黑血,律骨青光骤敛,裂纹蔓延至全身!
“陛下!”他强撑不倒,高声道,“臣以身为证!若新律不行,臣愿碎骨于此!但求陛下……给天下苍生,一条活路!”
鲜血滴落寒玉,瞬间凝成血冰。
景元帝霍然起身,眼中精光爆射!
“够了!”他声音如雷霆,“林不觉,你以身为证,朕……准了!”
他挥手,一道金光打入鼎心!
鼎心青光大放,竟将寒髓咒引子震碎!
“新律户婚篇,朕亲批试行!”景元帝声音如钟,“三月为期,若无大谬,永为定制!”
林不觉力竭倒地,却唇角微扬。
鼎心青光缓缓融入律骨,裂纹愈合,青光流转!
鼎心初合!
皇城深处,
幽宗长老立于观星台,
望向秘库方向,
手中寒髓咒引子化为灰烬,
唇角微扬:
“林不觉……你的鼎心,合得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