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如刀,割过朝歌城外的乱葬岗。
白骨横陈,枯树如爪,腐雾缭绕间,一座由残碑断柱搭成的“鬼市”悄然浮现。
灯笼无火自明,血色幽幽,照着来往身影——有披发跣足的巫蛊师,背负人皮鼓;有头戴青铜面具的邪修,肩上蹲着吞魂鼠;更有天庭贬谪的散仙,混迹人群,兜售偷来的雷符与禁术残卷。
这里,是洪荒的暗面,是正道不屑踏足、却藏尽肮脏交易的深渊。
鬼市中央,一名驼背老者盘坐于白骨堆上,面前摆着一卷焦黄残页,上书“封神”二字,笔迹苍劲,似有天威。
“天道凭证,仅此一份!”老者嘶声高喝,“持此页者,魂归幽冥,可免判官勾名,轮回自在!”
围观者哗然。几名散仙已按捺不住,纷纷竞价。
就在此时,一道破旧道袍的身影踱步而来,衣角沾泥,发丝凌乱,正是申公豹。
他冷笑一声,指尖轻弹,一枚铜钱划空而落,叮当一声,正中残页之上。
“这玩意儿,也配叫天道凭证?”
铜钱落地,刹那间清光炸裂!
如莲开九品,圣音低吟,那残页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飞灰,连一丝灰烬都未留存。
老者惨叫一声,面容扭曲,七窍流血,双手疯狂抓挠胸口——
“噗!”
一条血线自他心口钻出,细若发丝,却泛着诡异金光,如活蛇般向西方疾射而去!
“想逃?”申公豹眸光一寒,手中铜钱嗡鸣震颤,隐隐与那血线共鸣。
而远在金鳌岛归元道场,苏辰双目微睁,指尖轻动,似在牵引某种无形之线。
“果然……是西方教的‘轮回蛊种’。”他低语,“借假天道凭证为引,诱人心生贪念,种下外道因果。待信仰凝聚,蛊成之日,百万信众魂魄皆入极乐,连本源都被渡走……好毒的借鸡生蛋之计。”
他冷笑,指尖一点虚空:“既然你敢伸爪,那我便顺藤摸瓜,把你的根,都给拔了。”
那血线疾驰万里,却在半途猛然一滞,仿佛被无形之力反向拖拽。
刹那间,远在西方灵山的一座闭关古殿内,一盏长明灯骤然熄灭,灯芯炸裂,溅出点点血光。
接引道人睁眼,面色微变:“因果反噬?谁……动了我的蛊种?”
他尚未细察,那血线已被彻底逆转,如毒蛇回咬,顺着冥冥中的联系,悄然钻入西方某位苦修菩萨的识海深处。
鬼市之中,申公豹收起铜钱,冷眼扫过四散惊逃的邪修。
他知道,这一枚铜钱,不只是破了一件伪宝,更是撕开了一张横跨三界的巨网。
而在这鬼市的阴影深处,一道沉默的身影正悄然记录着一切。
血祭童蜷缩在石碑之后,手中提着一盏青玉小灯,灯焰幽蓝,映照出他脸上纵横交错的旧疤。
他曾是商宫死士,被费仲尤浑残党以“血祭大阵”炼为傀儡,几近魂灭。
是那一夜,归元道场的曦光自天而降,斩断了他体内十二道禁制,灯焰重燃。
他活着,只为还那一道光。
此刻,他目光如刀,一一划过交易人群。
一名内侍模样的人正鬼祟地从黑市巫婆手中接过一枚乌钉,钉头刻着“镇魂”二字,又迅速藏入袖中。
紧接着,另一人换走三道“命锁符”,符纸泛黑,隐隐有哀嚎之声传出。
血祭童瞳孔骤缩——这些邪物,竟全都指向王宫地底七十二井!
他不动声色,悄然尾随那名内侍,穿过乱葬岗,潜入一条隐秘地缝。
寒气扑面,岩壁湿滑,脚下渐渐传来水声与低语。
深入百丈,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地下溶洞赫然显现,钟乳倒垂,血河蜿蜒。
中央石台之上,竟立着一尊元始天尊法相!
玉面金冠,手持玉如意,神威凛然,香火缭绕。
可那香火……竟是由无数扭曲的生辰八字堆叠而成!
每一张纸符上都写着姓名、八字、命格,层层叠叠,如山堆积,粗略一扫,不下十万之数!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纸符竟在缓缓渗血,仿佛被无形之力榨取着什么。
血祭童屏住呼吸,指尖紧扣归元灯,灯焰剧烈晃动。
“这不是祭祀……这是抽取。”他心中寒意彻骨,“他们在用元始法相为引,抽取人族命格精气,炼化气运……可目的为何?”
他缓缓靠近,欲探查法相底座,忽然,脚下一滑。
“咔。”
一块碎石坠入血河,激起涟漪。
刹那间,整座溶洞仿佛苏醒!
香炉中青烟扭曲成鬼脸,法相双目似有金光一闪,地底深处,传来低沉的诵经声——
“归命西方,舍此秽身,登彼莲台……”
血祭童浑身一僵,迅速隐入阴影。
而就在此时,远在金鳌岛,苏辰猛然抬头,眼中混沌翻涌。
“找到了。”他低语,“元始的影子,藏在朝歌地底……西方教的蛊,竟与封神旧怨勾连一体。”
他袖袍一拂,神念如电,直入南疆密林。
一道剑光,已在途中。
洛曦自南疆破空而来,剑光如虹,撕裂夜幕。
她本是奉苏辰之令,巡视人族边陲气运流向,却在途经朝歌上空时,神魂忽生悸动——那是曦光血脉独有的预警,源自她觉醒的神魔之体对天地不公的天然排斥。
她俯冲而下,循着命格波动的源头,直坠乱葬岗深处。
还未落地,一股阴秽之气扑面而来,几乎令她的本源剑意凝滞。
“好重的死气……还有……香火?”她眸光一冷,手中曦光剑出鞘三寸,剑吟如凤唳,将周遭腐雾尽数驱散。
落地刹那,她已立于溶洞入口,目光穿透层层阴影,落在那尊元始法相之上。
香炉中燃烧的并非檀木,而是密密麻麻的生辰符纸;血河中流淌的不是冥水,而是被炼化后残余的命格精粹!
“气运抽取大阵?”洛曦瞳孔骤缩,曦光剑猛然出鞘,剑锋划破虚空,一道璀璨光虹直斩法相!
“轰——!”
剑光如朝阳初升,所过之处,符阵崩裂,血河倒流。
那尊玉面金身在曦光照射下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咒锁链,竟是以百万凡人命格为引,构筑的“伪天道共鸣阵”!
“原来如此……”洛曦冷笑,剑势不减,“阐教十二金仙闭关冲击大罗,需海量气运护体,便借元始之名,在人间设阵,以人为炉鼎,炼命格为资粮?真是好一个‘代天行化’!”
剑落如雷,最后一道阵眼被斩碎。
整座溶洞轰然剧震,钟乳断裂,血河干涸。
那尊法相发出一声无声的怒吼,金身龟裂,香火断绝,残魂般的金光仓皇欲逃!
可就在此时——
“嗡!”
地底深处,三道金光冲天而起,凝聚成三尊金身罗汉虚影,宝相庄严,手持莲花、锡杖、金刚杵,齐声诵念:
“南无阿弥陀佛……心垢灭尽,光明自在……”
佛音如潮,直入神识,竟欲以“清净心咒”镇压洛曦神魂,令其自悔“毁佛造业”!
洛曦闷哼一声,眉心曦光剧烈闪烁,仿佛有无数杂念涌入——那是信仰之力的侵蚀,是西方教以“因果业力”为刃的精神镇压!
“想用佛门心魔劫困我?”她怒极反笑,战意如火山爆发,“你们渡的是极乐众生,吃的却是人族血肉!这等伪善,也配谈清净?!”
她正欲催动血脉本源,拼死一搏,忽然——
“尔等口称慈悲,却食人命!可敢直面万民之怒?!”
一声暴喝,如惊雷炸响,自洞口滚滚而来!
申公豹踏步而入,发丝飞扬,眼中精光爆射。
他双手结印,口中言出法随,字字如刀,直刺三尊金身!
这是他从苏辰处习得的秘术——【言念共振】,以众生信念为引,将“不公之怒”化为因果反溯之力,专破虚伪信仰!
更可怕的是,他那一句“万民之怒”,竟引动了地下十万张生辰符纸残存的怨念!
那些被抽取命格的百姓,生前无觉,死后无魂,只余一丝执念被炼入阵中。
此刻,在申公豹的言念牵引下,尽数苏醒!
“我儿尚未娶妻……为何命格被夺?”
“我耕田三十载,供奉天道,为何一夜暴毙?”
“我不信神佛,只求温饱,何罪之有?!”
无数冤魂哀嚎,化作无形浪潮,狠狠撞向三尊金身!
“啊——!”
其中一尊罗汉虚影猛然颤抖,额头裂开一道血缝,竟显出一张稚嫩童脸——那是一名商朝孩童的魂魄,被强行封入金身,作为“信仰锚点”!
“以童灵魂魄镇压佛光?!”洛曦怒发冲冠,“西方教……你们早已堕入魔道!”
她不再迟疑,曦光剑高举,剑身燃烧起纯净的混沌之火,那是苏辰所传《混沌归元真经》的至高意境——归元焚妄!
“斩!”
剑落如天罚,正中那尊额头裂开的金身!
“轰隆——!”
金光炸裂,黑烟狂涌,三尊虚影齐齐崩碎,化作污浊之气,如丧家之犬向西方疾逃!
而就在黑烟离体的瞬间,一道无形的“线”被苏辰的神念牢牢锁住。
金鳌岛,归元道场。
苏辰盘坐莲台,双目如渊,混沌气缭绕周身。
他嘴角微扬,指尖轻点虚空,将那缕逃逸的黑烟彻底“打上归元烙印”。
【叮!首次实现“信仰反噬”,污染西方教信仰节点一处!】
【贡献度+35!无敌领域扩展至六十万里!】
【激活新功能:归元暗网——可借凡人信念构建隐秘传道网络!】
系统提示如洪钟响彻心神。
苏辰缓缓闭眼,感受着那六十万里无敌领域如光幕般笼罩东荒,心中却无半分得意。
“接引,你以轮回蛊种窃我洪荒生灵,今日,我便让你的净土,也种下我的道种。”他低语,声音平静,却如天道宣判,“信仰若能被你们垄断,那我便让万民……信我归元。”
他睁开眼,望向星空深处。
那里,有无数凡人之念如萤火飘散,被天庭压制,被圣人忽视,被妖魔吞噬。
可从今往后——
这些信念,将不再是养料,而是种子。
他的手指缓缓抬起,在虚空中轻轻一划。
一道微不可察的曦光脉络,悄然延伸而出,如根须探入大地,顺着地脉,朝着朝歌方向蔓延而去……
而在千里之外的朝歌城中,百所学堂的灯火依旧通明。
稚嫩的读书声穿透夜色:
“天地混沌,一气归元……”
无人察觉,地底深处,一缕银光正悄然缠绕上学堂地基。
风暴,已在无声中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