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未歇,北海寒渊如一口冻结万古的巨棺,幽深不见底。
心棋老叟的身影在冰雾中缓缓淡去,仿佛一缕即将消散的残梦。
他枯瘦的手掌颤抖着,将那枚漆黑如墨的棋子轻轻放入苏辰掌心。
“此子……含百名凡修临终之愿——他们不愿再被天命摆布。”
话音落下,残影如灰烬般飘散,唯有一丝执念不灭,缠绕在那枚棋子之上,沉甸甸地压进苏辰心头。
苏辰低头凝视掌中之物,那棋子冰冷刺骨,却隐隐有微弱的火光在其深处跃动,像是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睁开,无声呐喊。
他眸光一凝,转身走向归元碑——那座由混沌归元真经凝聚而成的道碑,矗立于金鳌岛边缘,此刻正微微震颤,仿佛感应到了某种即将到来的变革。
“咔。”
一声轻响,棋子嵌入碑体中央的凹槽。
刹那间,天地为之一静。
紧接着,归元碑轰然震动,碑面裂开一道细纹,一道金光自缝隙中喷薄而出,直冲九霄!
一道古朴苍茫的“言”字缓缓浮现,笔画未成,却已有万钧道意垂落,压得北海冰层寸寸崩裂!
【叮!】
系统提示在苏辰识海中炸响:
【检测到‘集体执念火种’,满足‘道言传火’仪式启动条件!】
【是否开启?】
苏辰没有犹豫。
“开启。”
【仪式启动:道言传火——以一人之言,点燃万人心火!
传播新道统,瓦解旧天命,每有一人觉醒,洪荒本源+1,贡献度+1,无敌领域半径+0.1米!】
【警告:此仪式将引动天道反噬,六圣必察!】
苏辰嘴角微扬,眼中却无半分惧意。
“来得正好。”
他抬头望天,紫霄宫方向云气翻涌,似有目光垂落,却被归元碑上那尚未完整的“言”字轻轻一震,便如雪遇阳,悄然溃散。
就在此时,寒鸦道人踉跄上前,双膝跪地,额头触碑。
“苏师……我曾为阐教记名弟子,因道基不足,被弃于山门之外,沦为传讯杂役,终生不得进阶。”他声音嘶哑,眼中却燃着火焰,“我不怨天赋,只恨不公!今日,我虽将死,但愿以残魂为媒,让我的声音,传遍所有被天命逼至绝境之人!”
话音未落,他猛然抬手,指尖划过灵台,鲜血如墨,洒在归元碑上。
“焚我残魂,化作回音——”
一道血色火焰自他体内爆发,瞬间吞噬躯体。
魂魄离体,却不散,反被归元碑牵引,融入碑底那纵横交错的人道经脉之中。
那经脉,本是苏辰以《混沌归元真经》构建的传道网络,此刻因寒鸦道人自愿献祭,骤然亮起!
与此同时,寒渊深处,回音壁灵发出一声清越悲鸣。
“我愿随行!”
她石身崩裂,碎片纷飞,每一片都刻着一个字,一句真言。
刹那间,千只石鸦自碎石中腾空而起,羽翼漆黑如夜,口中衔着同一句话:
“封神非救赎,是吞噬!”
石鸦振翅,破开风雪,化作千道流光,射向洪荒四方——
东土,某座偏僻村落。
一名少年被铁链锁在祭坛之上,头顶悬着血色符阵,只待子时一到,便抽魂炼魄,祭那所谓“天命大阵”。
他早已麻木,双目无神。
可就在石鸦掠过天际的瞬间,一道声音直接在他识海炸开:
少年猛然抬头,眼中火光乍现,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吼:
“我不上!”
铁链崩断,他竟以凡躯硬生生挣脱禁制,踉跄站起,望向苍穹,眼中再无敬畏,唯有怒火。
西漠边城,黄沙漫天。
一名女修跪在命格殿前,手中命书被红笔勾画,注定三日后魂飞魄散,补那“天道缺漏”。
她曾信命,也曾求道,可今日,她抬头,望见一只石鸦掠过残阳。
“封神非救赎,是吞噬。”
她笑了,笑声凄厉。
下一瞬,她撕毁命书,纸屑如雪纷飞。
她盘膝而坐,闭目诵出一句从未听闻的经文:
“混沌归元,反哺天地……”
南荒深处,十绝阵内。
一名阵修正欲引动最后一道杀阵,诛杀被困的截教散修。
可就在石鸦飞过的刹那,他手中法诀一顿,
“我们……是不是也被骗了?”
他缓缓放下手,阵眼光芒黯淡。
洪荒各地,无数被压迫、被遗忘、被“天命”碾碎的生灵,在这一刻,心头如遭雷击。
一道火种,悄然点燃。
归元碑上,“言”字愈发清晰,金光如柱,贯通天地。
苏辰立于碑前,感受着那股自万民心火汇聚而来的道意,缓缓闭目。
他知道——
天命的根基,正在松动。
而就在这时,申公豹一步步踏上归元碑顶。
他浑身是伤,断刀拄地,气息不稳,可眼神却亮得吓人。
他望向苏辰,低声道:“接下来……该我说话了。”
苏辰点头。
申公豹深吸一口气,站直身躯,望向苍穹。
风雪骤停。
万鸦归寂。
他的声音,尚未出口,却已让天地屏息。风雪止息,天地死寂。
唯有归元碑上那“言”字,如一轮金阳悬于北海寒渊之上,光芒刺破混沌,照彻万古幽暗。
申公豹立于碑顶,残躯如刀削岩,断臂处血流未止,却昂首向天,唇齿开合,字字如雷,砸落洪荒:
“天命不是天定,是圣人写的榜!”
轰——!
话音炸裂,九霄震颤,归元碑上“言”字骤然一亮,金光如剑,撕裂云层,直贯苍穹!
那一瞬,仿佛有亿万生灵心头一震,沉睡的意志被狠狠唤醒。
无数被命格束缚的修士猛然抬头,眼中血丝密布,灵魂深处传来撕裂般的痛楚——那是心魔在燃烧!
“道统不是紫霄说了算,是万民修出来的路!”
第二句出口,天地变色!
归元碑剧烈震颤,碑体经脉如活,血色道纹与金光交织,寒鸦道人残魂所化的回音之力与“道言传火”彻底融合,形成一股前所未有的言念洪流!
那“言”字笔画圆满,最后一捺落下,天地共鸣,一道浩荡声波以归元碑为中心,横扫三十五万里!
光幕所至,凡听闻者,无论仙凡妖魔,皆如遭雷击,脑海轰鸣!
一名被天道命书定为“劫灰之体”的散修,正跪在山门之外求一线生机,忽觉耳边炸响那句话,浑身一颤,命格线自手腕寸寸崩裂,如蛛网碎裂!
他抬头,眼中再无卑微,只有狂喜与怒火交织:“我命……由我不由天!”
一座凡人王朝的祭天台上,大祭司正欲献祭十万童男童女以求风调雨顺,忽然,天空掠过一道石鸦残影,那声音直接烙印识海。
他手中法器落地,双膝一软,不是跪拜,而是跪向苍生,嘶吼:“我们供奉的……是吃人的神!”
南荒十万大山中,一名被封印千年的妖王猛然睁眼,眼中金光暴涨,命格锁链寸寸崩断!
他仰天长啸,声震群山:“封神榜上无我名?那便踏碎紫霄,自封真神!”
心魔自燃,命格崩解,天命之网出现第一道裂痕!
苏辰立于碑前,眸光深邃如渊。
他能清晰感知到,洪荒本源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增长——不是掠夺,而是反哺!
亿万生灵觉醒,心火点燃,反向滋养天地。
系统提示接连响起:
【贡献度+1!+1!+1!……】
【无敌领域半径扩展至三十万里!】
【检测到大规模集体觉醒,触发‘道言共振’连锁反应!】
【贡献度+50!无敌领域扩展至三十五万里!】
【激活新权限:道言护体——凡听闻‘道言传火’者,短暂免疫天机锁定、命格追溯、因果窥探!
持续时间:三日!】
苏辰嘴角微扬,眼中却无半分轻松。
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
就在这时,金鳌岛深处,那株古老母树——混沌青莲本体所化的世界树,忽然剧烈摇曳。
树心深处,一道稚嫩却坚定的灵体缓缓浮现。
树心守者·木犼。
它通体青光流转,双眸如星,怀抱一块刻满远古人族图腾的石板,那是上古时代人族被神魔奴役时,用血泪刻下的祭祀碑文。
它抬头望向归元碑,声音清越如铃,却带着万古悲鸣:
“昔年神魔镇人道,今日人道焚神庙。”
话音落,它将石板投入归元碑前那团不灭的道火之中!
轰——!!!
道火暴涨千丈,火光中浮现无数画面:远古人族跪拜神像,孩童被活祭,女子被献给雷神为妻,老人被当作“天罚祭品”推入深渊……一幕幕血泪,化作怒火,焚尽虚伪天道!
刹那间——
五洲三海,百余座旧神庙同时起火!
东荒神庙,香火金身的雷公像双目流血,口中发出凄厉哀嚎,随即崩塌,化为灰烬;
西漠天坛,命格殿穹顶炸裂,无数命书无风自燃,火焰呈金红色,竟是道火入世!
南荒巫祠,供奉的九头蛇神像突然炸开,蛇骨化灰,香火断绝,万千信众跪地痛哭,却不是忏悔,而是解脱!
北冥冰宫,海神祭坛沉入海底,神像断首,海水沸腾,仿佛整个洪荒都在吐纳一口浊气!
香火断,神权崩,天命裂!
苏辰立于光幕中央,无敌领域如金阳普照,三十五万里内,再无天机可窥,再无命格可压。
他抬头,望向紫霄宫方向,轻声道:
“道已入人心,你们……禁不住了。”
紫霄宫。
云气凝滞,道音断绝。
鸿钧道祖盘坐蒲团,天道镜悬浮于前,镜中映出的,不再是风调雨顺、天地有序,而是万民焚庙、拒命、诵经、觉醒的滔天画面!
他指尖轻颤,欲抬手,降下“禁言令”——以天道权柄,封锁一切异端之言,抹去“道言传火”的痕迹。
可就在他即将落指之际——
天道镜中,亿万众生的倒影突然齐齐抬头,望向镜外。
其中一人,是个被锁链贯穿双肩的凡人少年,他浑身是血,却咧嘴一笑,无声开口,说了两个字:
“不跪。”
那一瞬,鸿钧道祖的手,僵在半空。
他缓缓闭眼,长叹一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道已入人心,禁不住了。”
而在混沌最深处,一双虚幻的眼眸静静凝视着洪荒上空那缕传火之烟,唇角微扬,低语如风:
“这一次,棋子……自己落子了。”
风起云涌,道火燎原。
而在遥远的骷髅山外,黑云压顶,寂静无声。
半空中,九龙神火罩静静悬浮,烈焰翻腾,将一道白骨身影牢牢困于其中。
那身影颤抖着,白骨之躯已布满裂痕,仿佛随时会化为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