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带来的慵懒暖意尚未完全从骨子里散去,夜晚便已悄然降临。今夜无云,天幕如同被仔细擦拭过的深蓝色丝绒,一轮皎洁的圆月高悬,清辉遍洒,将庭院中的灵植都镀上了一层银边。更引人注目的是那条横贯天际的璀璨星河,无数星子汇聚成流淌的光河,明亮闪烁,与明月交相辉映,美得令人心醉。
小白临窗而立,冰蓝色的眼眸望着夜空,那清冷的月光落入她眼底,仿佛也融化成了一丝温柔的涟漪。她转过身,看向正在软榻上靠在一起,一个翻阅阵法书卷,一个摆弄着新得的水晶影讯符的小玄和小青,声音比平日更柔和了几分:“今夜月色星辉极好,城中‘星河’想必更是景致非常。不若我们去泛舟夜游,如何?”
“泛舟夜游?”小青立刻从影讯符上抬起脑袋,赤瞳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好主意呀姐姐!听着就浪漫!在船上看着星星月亮,吹着风,肯定比待在屋里有意思多了!”她丢开影讯符,扑过来抱住小白的胳膊摇晃,“去嘛去嘛!弟弟,你快去安排!”
小玄合上手中的书卷,金色的眼眸含笑望向小白,又看看兴奋的小青,没有丝毫犹豫:“好,姐姐既有此雅兴,我这就去准备船只。星河夜游,确是一桩美事。”他行动力极强,很快便通过传讯玉符联系妥当。
不多时,三人便来到了城中那条着名的“星河”畔。此河并非凡水,据传河底有灵脉分支流过,使得河水清澈无比,内蕴微弱灵气,在月夜星光下,整条河流波光粼粼,真正宛如一条流淌在地上的璀璨银河。岸边垂柳依依,亭台楼阁点缀,挂着各式精美的灯笼,倒映在水中,与天上的星月争辉。
一艘小巧精致的乌篷船早已在码头等候,船身古朴,船头挂着一盏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灵灯。小玄先一步上船,稳住船身,然后转身,向岸上的小白和小青伸出手。
小白将手轻轻放入他掌心,借着他的力道,步履轻盈地踏上船头。小青则笑嘻嘻地自己跳了上来,船身微微一晃,她“哎呀”一声,顺势抓住小玄的胳膊才站稳,惹得小玄无奈又宠溺地看了她一眼。
船夫已被小玄遣走,今夜这叶扁舟,只属于他们三人。小玄自然地拿起长长的竹篙,站在船尾,熟练地将船撑离岸边。竹篙入水,几乎悄无声息,只在平静的河面划开一道道柔和的涟漪,碎了一河星月。
小白和小青并肩坐在船头铺着软垫的位置。夜风带着河水微凉湿润的气息拂面,格外清爽。两岸灯火阑珊,人声隐隐,更反衬出河中心的宁静。抬头是浩瀚星空与皎洁明月,低头是星河倒影,仿佛行驶在梦境之中。
“真美啊……”小青倚着船舷,赤瞳迷醉地望着这片景色,难得地安静下来。
小白静静地看着,冰蓝色的眼眸中倒映着万点星光。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启唇,哼起了一段旋律。那调子古老而悠扬,带着一种空灵缥缈的意味,没有具体的歌词,只是简单的吟哦,却仿佛能与这漫天星月、潺潺流水共鸣,诉说着亘古的宁静与绵长的情意。
小青听着,慢慢将头靠在了小白的肩上,闭上眼睛,浓密卷翘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小的阴影,唇角带着恬静的笑意。小玄也停下了撑篙的动作,任由小船随着微弱的水流轻轻荡漾,他站在船尾,目光温柔地落在船头依偎的两位姐姐身上,静静聆听着小白那清泠动人的哼唱。这一刻,时光仿佛都变得缓慢而粘稠,只剩下歌声、水声与彼此交融的呼吸声。
一曲终了,余韵袅袅。
小青还沉浸在那种氛围里,懒洋洋地不想动。忽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靠近船边的河水深处,似乎有一点微弱的、不同于星月倒影的柔和亮光一闪而过。
“咦?那是什么?”她立刻来了精神,探出身去,赤瞳紧紧盯着那片水域。
只见河底细软的白沙间,一只半掩着的、贝壳呈淡淡月白色的河蚌微微张合,内部隐约有一颗圆润的物事正散发着朦胧而纯净的白色光晕,吸纳着周围的月华星辉。
“是‘星月珠’!”小青惊喜地低呼一声。她曾听说过,这星河中特有的灵蚌,受星辰之力与月华滋养,有极小的几率能孕育出这种蕴含精纯星月精华的珠子,不仅美丽,长期佩戴还对温养神魂有微弱的益处。
她立刻挽起袖子,俯下身,伸出手臂就要去捞。河水微凉,但她动作灵活,看准了位置,指尖凝聚一丝微不可察的青色灵力,轻轻一引,那河蚌便顺从地脱离了河底,被她小心翼翼地捞了上来。
蚌壳在她手中自动打开,露出里面一颗龙眼大小、浑圆无瑕、通体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珠子。它不像珍珠那般炫目,光泽更加内敛温润,仿佛将一小片月光和几点星辉浓缩在了其中,纯净剔透,十分惹人喜爱。
“哇!真的好看!”小青爱不释手地将星月珠捧在手心,看了又看。但很快,她就面临了一个“甜蜜的烦恼”——只有一颗珠子,该给谁呢?
她先是毫不犹豫地将珠子递到小白面前,语气雀跃:“姐姐,你看!这个颜色,是不是很像你的眼睛?清清冷冷的,又亮晶晶的!给你戴肯定最好看!”
小白看着她手中那颗光华温润的珠子,又对上妹妹亮晶晶的、满是期待的眼眸,刚想伸手接过,并道声谢。
小青却突然又把珠子缩了回去,目光转向船尾一直含笑看着她们的小玄,脸上露出了纠结的神色:“可是……弟弟撑船也好辛苦哦……而且这珠子好像对修炼也有点好处……” 她看看左手边清冷绝尘的姐姐,又看看右手边温柔俊美的弟弟,再看看掌心里独一无二的珠子,秀气的眉毛都快拧成了疙瘩,一副难以抉择、苦恼极了的样子。
小玄看着她那副小模样,心中软成一片,刚想开口说“二姐你自己留着就好”,或者“给姐姐吧”。
却见小青眼珠一转,似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她猛地站起身,走到小玄面前,不由分说地将那颗还带着河水微凉和她掌心温度的星月珠,塞进了小玄手里,然后双手叉腰,宣布道:“好了!就这样决定了!弟弟,这颗珠子你先拿着!”
她顿了顿,像是在为自己的“公平”找理由,声音响亮地说:“以后!等以后我和姐姐找到更大、更亮、更好看的星月珠,再给姐姐!这颗嘛……就算……就算是我和姐姐一起送给你的!对!就是我们俩送你的!”
她用这种方式,巧妙地解决了“偏心”的难题,仿佛这样,就同时表达了对姐姐和弟弟的爱,谁都不亏欠。
小玄握着手中那颗微凉莹润的珠子,听着小青这番“强词夺理”却又充满稚气爱意的话语,真是哭笑不得,心底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他金色的眼眸温柔地看向小白,带着一丝询问和歉意。
小白岂会不明白妹妹那点小心思,她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对着小玄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无妨。她看着小青,语气带着淡淡的调侃:“娘子这‘分派’倒是公允,只是辛苦弟弟,要暂且做个保管了。”
小青见姐姐没有不满,弟弟也收下了,立刻松了口气,又得意起来,仿佛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那是!我多聪明!”
就在这时,一阵稍凉的夜风掠过河面,吹动了三人的衣发。穿着较为单薄的小青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喷嚏:“阿嚏!”
小玄几乎是立刻就将身上那件墨色的外袍解了下来,动作轻柔而迅速地将小青裹紧,那袍子还带着他的体温,瞬间驱散了寒意。与此同时,小白也默默地向小青身边靠拢了些,用自己微凉却意图明确的身体,为她挡住了另一侧的风。
小青被两人这默契的关怀包围,身上暖和了,心里更是甜滋滋的。然而,她眼珠一转,却故意嘟起了娇艳的红唇,开始生闷气,倒打一耙:“哼!刚才我捞珠子的时候,手都伸到冷水里去了!你们俩倒好,就在那里看着,也不说帮帮我!看,我的手现在还是冰的呢!” 她伸出自己白嫩的手,递到小玄面前,其实那点凉意早就被自身的灵力驱散了,但她就是要撒娇。
小玄明知她是故意的,却依旧配合地露出心疼的表情,立刻握住她的手,低头呵出温热的气息,轻轻揉搓着她的指尖,语气满是宠溺:“是是是,都是我不好,没及时帮忙,让我们二姐受凉了。现在好点没有?”
小白在一旁看着,也不点破,只是从自己宽大的袖口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触手温润、正散发着恒定热量的暖玉手炉,不由分说地塞进了小青怀里,声音清泠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暖意:“抱着,驱驱寒。”
怀里抱着暖烘烘的手炉,手被弟弟温热的手掌包裹着,身边还有姐姐挡风,小青这才终于“破涕为笑”,脸上绽开明媚灿烂的笑容。她左右看了看,突然踮起脚尖,在小玄侧脸上“啾”地亲了一口,又转身在小白脸颊上也迅速印下一吻,声音甜得发腻:“这还差不多!还是姐姐和弟弟最疼我!”
心满意足后,她重新缩回小玄怀里,指挥道:“好了好了,充电完毕!弟弟,继续开船!我们要把整条星河都逛遍!”
小玄笑着应好,重新撑起竹篙。小白也坐回原位,唇边噙着一抹清浅的笑意。小船再次悠悠前行,载着满船的温馨与笑语,融入了这片星月交辉的梦幻夜色之中。
夜色渐深,游兴已足,小玄将小船缓缓撑回码头。
他先一步轻盈地跃上岸边,站稳后,立刻转过身,面向船上的小白和小青,伸出了双手。
他的动作自然流畅,仿佛演练过无数次。一只手稳稳地扶住小白递来的、微凉而纤细的手,力道恰到好处,既提供了支撑,又无比珍重。另一只手,则直接揽住了跟着小白起身、正准备跳上岸的小青那不盈一握的腰肢,手臂微微用力,便将她同样轻盈而稳妥地接引到了岸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摇晃。
这并非刻意为之的仪式,而是源于内心深处最本能的反应——她们是他理所当然需要小心呵护的珍宝,而他的臂弯,就是她们最稳固、最安心的归属与“领地”。无需言语宣告,行动本身,已然诠释了一切。
小白站稳后,手依旧留在小玄的掌心片刻,才轻轻抽出。小青则顺势靠在小玄身侧,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赤瞳带着倦意,却满是依赖地搂住他的胳膊。
“回家了。”小玄低头,对两人温柔一笑,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
“嗯,回家。”小白轻声回应。
三人并肩,踏着被月光照得发亮的青石板路,身影在星河与灯火的辉映下,紧密相连,向着那个永远为他们亮着温暖灯光的家走去。今夜星月为证,河流为媒,他们之间那无声的“领地”归属与深沉爱恋,早已烙印在彼此的心间,永不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