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淑婷是被张姐的敲门声惊醒的。
“淑婷？淑婷你醒没醒？我进来了啊！”张姐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还带着点急促。
杨淑婷心里“咯噔”一下，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她慌忙地把身边的刘刚往被子里塞了塞，又用枕头挡住他的脸，压低声音急道：“快藏好！张姐来了！”
刘刚睡得迷迷糊糊，被她这么一推，也瞬间清醒了。他来不及多想，赶紧往床里面缩了缩，紧紧贴着墙壁，连呼吸都放轻了。
杨淑婷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又把散落在床边的刘刚的外套和裤子，飞快地塞进床底下的箱子里，用几件旧衣服盖好。做完这一切，她才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打开了门。
“张姐，怎么了？这么早。”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但手心已经全是冷汗。
张姐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推门进来，随口说道：“没啥大事，就是我熬了点小米粥，想着你最近总说胃不舒服，给你端一碗过来。”她一边说，一边往屋里扫了一眼，目光在杨淑婷的床上停留了片刻。
杨淑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赶紧侧身挡住张姐的视线，接过保温杯：“哎呀，张姐你太客气了，还特意给我熬粥。快坐，我给你倒杯水。”她想赶紧转移张姐的注意力。
“不用不用，我就不坐了，”张姐摆了摆手，目光却又落在了墙角的椅子上——那上面放着一双明显不属于杨淑婷的男士拖鞋。张姐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疑惑地问：“淑婷，这……这是谁的拖鞋啊？”
杨淑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昨晚刘刚来得急，忘了把拖鞋藏起来。她脑子飞速运转，急中生智地说道：“哦，这个啊，是我弟的。他昨天来办事，没地方住，就在我这儿挤了一晚，早上天不亮就走了，说是赶早班车。”
张姐看了她几眼，见她神色还算自然，也没再多问，只是笑了笑：“哦，原来是这样啊。粥快趁热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我先回去了，你慢慢喝。”
“哎，好，谢谢张姐！”杨淑婷赶紧送张姐到门口，看着她走远了，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心脏还在“咚咚”地狂跳。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
刘刚正一脸惊魂未定地看着她，额头上也全是汗。“吓死我了，刚才差点就被发现了。”他拍着胸口，有些后怕地说。
“我也吓死了！”杨淑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都怪你，昨天让你早点走，你偏不，说什么想多陪我一会儿，差点就出大事了！”
刘刚也知道自己理亏，拉了拉她的手，语气软了下来：“好了好了，是我不好，下次我一定注意。我这不是太想你了嘛。”
看着他讨好的样子，杨淑婷的气也消了大半。但一想到刚才张姐怀疑的眼神，她就觉得一阵心慌。“刘哥，我们……我们以后还是少见面吧，或者……或者别再在我宿舍见面了。”她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刘刚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他皱起眉头，不解地看着她：“为什么？就因为刚才差点被发现？我们小心点不就行了吗？”
“小心？怎么小心？”杨淑婷的声音有些激动，“这宿舍人多眼杂，迟早会被发现的！到时候你让我怎么做人？园长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开除我的！”
“那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啊！”刘刚也急了，“我们可以去公园，去旅馆，只要能见到你，去哪里都行！我不能不见你，淑婷，一天见不到你，我就浑身难受，心里空落落的。”他紧紧抓住杨淑婷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恳求。
杨淑婷看着他，心里也很矛盾。她知道刘刚是真心喜欢她，离不开她，她也一样，每天都盼着能见到他。可是，刚才的惊吓还历历在目，她真的害怕了。
“我知道你想我，我也想你，”杨淑婷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无奈，“可是我们不能再这么冒险了。要不……要不我们先冷静一段时间？”
“冷静一段时间？”刘刚猛地松开她的手，脸色变得很难看，“你是想跟我分手吗？淑婷，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说冷静就冷静？”
“我不是想分手，我只是想让我们都冷静一下，好好想想未来！”杨淑婷也有些生气了，“我们这样偷偷摸摸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真的很害怕，害怕有一天我们的关系会曝光，到时候我们都会身败名裂的！”
两人吵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刘刚气得摔门而去，留下杨淑婷一个人坐在床上，泪流满面。
她知道刘刚心里难受，她心里也一样。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边是对刘刚的感情和依赖，一边是对曝光的恐惧和对未来的迷茫，她被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而另一边，李计划正和兰兰忙着收拾东西，准备搬到新的城区。
出租屋里的空气混杂着纸箱的纸板味、透明胶带的化学气味，还有兰兰身上清新的洗发水味道，像一团理不清的乱麻，缠绕在李计划的心头。他正蹲在地上，用胶带一圈圈地封着一个装满兰兰书籍的纸箱。指尖因为用力拉扯胶带，已经有些发红，边缘甚至起了细小的毛刺。
兰兰在一旁哼着时下流行的情歌，调子跑得有些远，但她自己却浑然不觉，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她小心翼翼地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新买的粉色连衣裙，那是李计划花了半个月工资给她买的。她把裙子铺在床上，用手轻轻抚平上面并不存在的褶皱，然后在身上比划着，转了个圈，裙摆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计划哥，你看这件裙子，到了那边我穿给你看好不好？”兰兰的声音甜得发腻，像刚从糖罐里捞出来一样。她仰着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李计划，充满了期待。
“好，好看。”李计划头也没抬，随口应了一声，手里的胶带“撕拉”一声被猛地扯断，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件裙子上，也不在兰兰的笑容里。满脑子都是明天就要搬去城郊的新站点，那里离市区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还有一堆交接工作等着他处理，光是想想那些琐碎的报表和人员安排，他就觉得头大。
兰兰似乎也习惯了他的敷衍，或者说，她选择忽略掉那份漫不经心。她笑了笑，把裙子小心翼翼地叠放进印着卡通图案的行李箱里，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着：“到了那边，我们可以租一个带阳台的房子，我可以在阳台上种点小青菜，这样我们就能天天吃到新鲜的蔬菜了。”她沉浸在自己构建的美好未来里，对李计划内心的波澜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