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市一中的晚自习铃声刚落，张嘉豪就抱着一摞牛皮纸文件夹，快步走进教学楼后的旧活动室。活动室里，社团核心成员已经到齐，八仙桌拼起的长案上，摊着泛黄的稿纸、半旧的钢笔，还有一台嗡嗡作响的油印机 —— 这是 “未来创客社” 的固定议事点，也是他们藏在校园里的 “作战指挥部”。
“眼镜男留下的纸条，大家都看过了吧？” 张嘉豪把文件夹往桌上一放，抽出最上面那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用圆珠笔写着一行字：“2005 年 Z 国移动互联网爆发，你抓不住的！” 字迹凌厉，带着赤裸裸的挑衅。
计算机特长生姜涛推了推鼻梁上的塑料眼镜，手里攥着一本《计算机世界》合订本（2004 年下半年刊），语气严肃：“豪哥，我查过杂志里的行业分析，国外已经有手机上网的雏形了，眼镜男说的没错，移动互联网肯定是下一个风口。”
“风口不是他的专属。” 张嘉豪铺开一张大白纸，拿起钢笔在顶端写下 “移动互联网布局预案” 九个字，“我们现在的网站是 pc 端，等手机上网普及，必须有对应的适配版本。现在要做的，就是提前攒技术、攒资源，等风口来的时候，我们要第一个飞起来。”
活动室里静悄悄的，只有钢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张嘉豪一边写，一边拆解规划：“第一，技术储备。姜涛带两个人，研究塞班系统的网页适配，我已经托赵磊找了大学计算机系的教授，周末我们去请教；第二，用户积累。现在开始引导网站用户预留手机号，后续开通短信通知功能；第三，资金储备。图书团购和印刷厂的盈利，优先投入到移动技术研发里。”
他写得飞快，墨水在白纸上晕开，密密麻麻的条款里，既有短期可落地的动作，也有长期的战略方向。写完后，他把大白纸贴在墙上，用红笔圈出重点：“这是我们的秘密计划，油印十份，核心成员人手一份，绝对不能外泄。”
姜涛看着墙上的规划书，眼睛发亮：“豪哥，要是能做出手机能访问的网站，我们就是本地第一个吃螃蟹的！”
“不仅要吃，还要吃成最大的。” 张嘉豪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份手写的合作意向书，“这是第二件事，和新华书店的图书团购合作，我已经谈好了初步意向。”
第二天周六，张嘉豪带着姜涛和社团的两名女生，骑着老式自行车赶往市中心的新华书店。1998 年开业的新华书店还是国营模式，木质书架高达天花板，玻璃柜里摆着精装书，墙上贴着 “热爱读书，建设 Z 国” 的红色标语。
书店经理是个戴老花镜的中年人，接过张嘉豪递来的意向书，手指在 “10 人成团 8 折，社团抽取 5% 佣金” 的条款上反复摩挲：“小张同学，你们网站的用户大多是学生和家长，团购教辅书确实有市场，但我们国营书店从没做过这种模式，万一出问题……”
“李经理，风险我们来担。” 张嘉豪从书包里掏出网站的用户统计册（手写版），里面记录着近三个月的用户增长曲线和年龄分布，“你看，我们网站 1.2 万用户里，70% 是学生，20% 是家长，正好对应教辅书和儿童读物的需求。我们负责组织团购、收集订单，你们负责备货和折扣，货款当场结清，不拖欠。”
姜涛补充道：“我们还会制作团购宣传页，标注书店的地址和联系方式，相当于帮你们免费推广。” 他拿出提前油印好的宣传页样本，上面用钢笔手绘了书店的简易地图，列着热门教辅书的原价和团购价。
李经理看着条理清晰的意向书、详实的用户数据，还有设计用心的宣传页，终于松了口：“行，我们先试点合作。就以初三和高三的教辅书为主，你们组织订单，我们给 8 折优惠，佣金按 5% 算。”
双方当场签订手写协议，李经理在末尾盖上书店的红色公章，油墨印在纸上，留下清晰的印记。离开书店时，姜涛兴奋地说：“豪哥，首单要是能成，我们又多了一个稳定的盈利渠道！”
“不止是盈利。” 张嘉豪骑着自行车，路过街边的公共电话亭，“图书团购能增加用户粘性，家长和学生因为买书关注网站，后续也会用我们的租房、餐饮板块。” 他停下车，给赵磊打了个小灵通电话，让他帮忙在父亲的超市张贴图书团购宣传页。
一周后，图书团购正式上线。网站首页挂出手写的团购书单，社团成员在校园和周边小区发放油印宣传页，小灵通每天都能接到几十通咨询电话。截止周五下午，初三数学《培优新方法》成团 32 单，高三英语《高考真题全解》成团 28 单，还有《哈利?波特与火焰杯》（中文版）成团 20 单，总订单量突破 300 本。
“豪哥，新华书店那边已经备货了，周日统一提货！” 姜涛拿着手写的成团名单，跑进教室时差点撞到课桌。张嘉豪接过名单，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手机号，都是实打实的用户信任。
与此同时，印刷厂也传来了好消息。舅舅打来小灵通电话，语气难掩兴奋：“小豪，我们承接了校园周边三家文具店的包装订单，都是笔记本、作业本的外包装，这个月盈利突破 2 万了！”
张嘉豪握着小灵通，嘴角忍不住上扬。印刷厂从最初的小作坊，到现在能承接稳定订单，月盈利翻倍，不仅为网站的技术研发提供了资金支持，也成了家里最坚实的后盾。他叮嘱舅舅：“舅舅，设备该升级就升级，再招两个工人，保证交货速度和质量。”
“放心吧，我已经托人找了两个有经验的印刷工，下周就能到岗。” 舅舅顿了顿，语气突然沉了下来，“对了，小豪，之前周明远公司下的那批包装订单，货款还没结。我催了三次，对方都说再等等。”
张嘉豪心里咯噔一下。周明远的公司在两个月前下了一批食品包装的订单，合同金额 10 万，约定交货后一个月结清。现在已经过了付款期，对方却迟迟不付款，显然是故意拖欠。
“舅舅，你把合同和送货凭证整理好，我来处理。” 张嘉豪挂了电话，眉头紧锁。他很清楚，周明远背后是眼镜男，这次拖欠货款，绝对不是简单的资金问题，而是冲着他来的。
当天晚上，张嘉豪给周明远打了个公共电话。听筒里传来周明远嚣张的笑声：“小张同学，货款的事我知道。不过现在公司资金周转有点紧，想拿到钱，得满足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张嘉豪的声音冰冷。
“让你的网站并入眼镜男的公司。” 周明远的语气带着威胁，“你也知道，眼镜男有外地资本支持，你的网站跟着他干，才能走得远。不然的话，这 10 万货款，你可能永远都拿不到，甚至…… 你的印刷厂，能不能继续开下去，都是个问题。”
听筒里的电流声滋滋作响，周明远的话像一根刺，扎进张嘉豪的心里。他握着话筒的手指泛白，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红：“周明远，你以为用 10 万货款就能要挟我？合同里写得很清楚，逾期付款要付违约金，你要是再不结，我们法庭见。”
“法庭？” 周明远嗤笑一声，“小张同学，你还是太年轻。在本地，我想拖你的款，你就算告到法院，也得等个一年半载。到时候，你的印刷厂能不能撑下去，都是个未知数。”
挂掉电话，公共电话亭的灯光昏黄，照在张嘉豪紧绷的脸上。他知道，周明远说的是实话，国营企业和法院的办事效率，确实可能让这场维权变得漫长。但他更清楚，一旦向眼镜男低头，他辛苦搭建的网站和印刷厂，就会变成别人的嫁衣。
他从书包里掏出笔记本，写下 “应对方案”：第一，整理合同、送货凭证、催款记录，准备起诉材料；第二，联系赵磊，让他父亲帮忙协调法院，加快审理进度；第三，网站新增 “欠款曝光板块”，合规发布周明远公司的欠款信息，用舆论施压；第四，印刷厂开拓新客户，避免过度依赖周明远这类风险客户。
钢笔在纸上划过，每一笔都写得坚定。张嘉豪合上笔记本，抬头望向窗外的夜空。星星很亮，像无数双眼睛，见证着他的挣扎与成长。他知道，这场仗不好打，但他没有退路 —— 不仅是为了 10 万货款，更是为了守住自己的事业，守住那些信任他的人。
第二天一早，张嘉豪带着手写的证据清单，去了赵磊家。赵磊的父亲赵建国正在院子里看报纸，接过清单看了一遍，眉头皱起：“周明远这是明摆着仗势欺人，仗着和眼镜男的关系，想逼你就范。”
“赵叔，我不想低头。” 张嘉豪语气坚定，“网站和印刷厂都是我一步一个脚印做起来的，不能就这么被人吞并。”
赵建国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这是市法院民庭的王庭长，我和他认识多年。你带着证据去找他，就说是我介绍的，他会优先处理你的案子。” 他顿了顿，补充道，“周明远的公司最近在竞标一个政府项目，要是背上欠款官司，竞标资格可能会受影响，这也是你的筹码。”
张嘉豪接过名片，上面的字迹是手写的，带着墨香。他紧紧攥着名片，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回到学校，张嘉豪立刻让姜涛在网站上新增 “欠款曝光板块”，并发布了一篇《关于周明远先生所属公司拖欠货款的声明》，附上了合同复印件（手写标注关键条款）和三次催款的通话记录（小灵通通话详单）。声明里没有过激的言辞，只陈述事实，却字字有力。
声明发布当天，网站的访问量就暴涨，不少用户在留言区留言：“支持维权，这种老赖就该曝光！”“我之前也被周明远的公司欠过钱，一直没敢要，现在跟着张同学一起维权！” 舆论的力量开始发酵，周明远的公司很快就接到了不少客户的询问电话，口碑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而印刷厂那边，舅舅也传来了好消息：“小豪，我联系上了城南的两家文具店，他们看了我们的样品，已经签订了长期供货合同，每月能稳定带来 1 万多的盈利！”
张嘉豪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他知道，周明远的恶意拖欠，反而让他的事业变得更坚韧 —— 网站的公信力提升了，印刷厂的客户更稳定了，团队的凝聚力也更强了。
但他没有丝毫松懈。他把起诉材料整理成册，用订书机装订好，封面手写 “民事起诉状（张嘉豪诉周明远所属公司买卖合同纠纷）”。看着厚厚的材料，他仿佛看到了法庭上的对峙，看到了周明远低头的样子。
然而，就在他准备第二天去法院立案时，小灵通突然响了起来，是舅舅打来的，语气带着惊慌：“小豪，周明远刚才给我打电话，放话了 —— 要是你敢起诉，他就找人砸了印刷厂，让我们彻底关门！”
张嘉豪的手指猛地攥紧，小灵通差点从手里滑落。他能想象出周明远在电话那头嚣张的嘴脸，也能猜到这背后一定有眼镜男的指使。夜色渐浓，校园里的路灯亮起，昏黄的光线拉长了他的影子。这场关于 10 万货款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而他面对的，是越来越凶狠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