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元丹坊后院,新晋筑基修士萧翠儿成功出关所带来的喜悦尚未散去,前堂掌柜吴风却带着一丝凝重,匆匆寻到了正在丹房内沉思的韩小丫。
“东家。”吴风拱手一礼,声音压得极低,“方才我在坊市采买原料时,遇到了一个人。”
韩小丫从对《异禀录》中龙吟之体记载的思索中回过神,抬眼看向吴风,见他神色有异,心知必有要事,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是陈巧天,陈师兄。”吴风语气沉凝,“他……他模样颇为狼狈,似是受了不轻的伤,躲在西街巷尾,与我匆匆一见。”
陈巧天?韩小丫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位在黄枫谷时,与聂盈交好、性格也算耿直的筑基初期修士。他竟然也流落到了此地?
“他状态如何?说了什么?”韩小丫问道,心中已隐隐有不祥预感。
吴风深吸一口气,继续道:“陈师兄言道,鬼灵门如今正在大肆搜捕我等黄枫谷遗留修士,尤其是像他这般未曾顺利撤离、散落各处的筑基弟子。他亲眼所见,执法堂的赵师兄前日在落凤坡被鬼灵门的人堵住,苦战不敌,已被……已被废去修为生擒带走,据说要押往鬼灵门分坛拷问宗门隐秘和剩余人员的下落。”
他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后怕与愤懑:“陈师兄自己也是凭借几张压箱底的遁符和几分运气才侥幸逃脱,但也受了内伤,不敢在一个地方久留。他认出我后,只匆匆告知此事,提醒我等务必小心隐匿,便迅速离开了。”
空气仿佛凝滞了片刻。丹房内,只有地火余温带来的细微噼啪声。
鬼灵门果然没有放过清扫黄枫谷残余势力的行动。赵师兄被擒……韩小丫对那位执法堂的赵师兄印象不深,但兔死狐悲之感依旧萦绕心头。更重要的是,这意味着她们如今的处境,并非绝对安全。落霞山坊市虽处边缘,鱼龙混杂,但谁能保证没有鬼灵门的眼线?尤其是前几日那两名前来摸底的魔修,虽被惊退,但难保不会引来更麻烦的后续。
萧翠儿筑基引发的“青华冲霄”异象,恐怕也已落入某些有心人眼中。一个新兴的、拥有至少两名筑基修士(外界猜测)的丹坊,足以引起不少势力的关注。
“树欲静而风不止……”韩小丫轻声低语,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她本想借此蛰伏,默默积累,但外界的风波却不愿放过她们。
“东家,我们……”吴风面露忧色。他修为未复,道侣柳燕更是只有练气期,若真被鬼灵门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无妨。”韩小丫打断了他的担忧,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她沉吟片刻,吩咐道:“吴师兄,近日坊市采购,你需更加谨慎,非必要不要与陌生修士过多接触。留意坊间关于鬼灵门动向的流言。翠儿刚刚筑基,境界还需稳固,这几日便让她在后院静修,无事不要外出。”
“是,东家。”吴风见韩小丫镇定自若,心中稍安,领命而去。
待吴风离开后,韩小丫踱步至窗边,目光透过阵法光幕,望向坊市熙攘却暗藏危机的街道。陈巧天带来的消息,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子,打破了她原本计划中短暂的平静。
“实力……还是不够。”她再次感受到这股迫切的压力。个人修为的提升非一日之功,那么,外力与手段就显得尤为重要。
她的目光落在了角落处那套得自辛如音、经过初步改装的“周天灵隐鉴”主法器上。此物之前主要用于监控灵气波动和特定目标,功能相对单一。在如今愈发复杂的形势下,已显得有些不足。
“是时候将其彻底升级了。”韩小丫心中定计。
她回想起姬元昊记忆中那些关于监控、侦查的科技概念,虽然此界无法实现电子设备,但结合修真百艺中的阵法、符箓、傀儡乃至音律之道,未必不能创造出功能相近的造物。
接下来的日子里,韩小丫几乎足不出户,将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重新炼制“周天灵隐鉴”之中。
丹房内,各种材料堆积一旁。韩小丫先是取出了那面作为核心的青铜古鉴,其背面原本铭刻的符文就颇为玄奥。她以自身接近筑基后期的强大神识为刻刀,辅以精纯的庚金灵力,开始在原有符文的基础上,添加更加繁复细微的阵纹。
首先,是声音监控功能。
她取来数对“聆风蝠”的耳蜗软骨。这种低阶妖蝠对声音极其敏感,其耳蜗结构特殊,能捕捉并放大极其微弱的声波振动。韩小丫以秘银丝线小心连接这些耳蜗软骨,将其炼化成细微的共鸣元件,嵌入古鉴边缘新开辟的八个微型凹槽内,对应八方之位。每个凹槽周围,都铭刻了“微声放大阵”与“定向收束符”,确保能定向采集特定区域的声波,并过滤掉大部分环境杂音。
接着,是图像监控功能。
她耗费了不少珍稀材料,包括“幻光砂”、“水影石”以及得自两只筑基期妖兽眼珠提炼出的“火睛精华”。她将这些材料研磨成粉,以灵泉调和,制成特殊的灵墨。随后,她开始在古鉴正面原本光滑的镜面上,绘制极其复杂的“光影留形阵”。此阵借鉴了水镜术与幻术的原理,能捕捉光线变化,并将其转化为清晰的影像。韩小丫力求“更为清晰、监控范围更广”,不惜工本地优化阵路结构,使得成像分辨率远超普通水镜术,而且监控视角可以通过神识调节,覆盖范围从之前的数里大幅扩展至方圆二十里,几乎将大半个落霞山坊市及周边区域都纳入潜在监控范围。
不仅如此,她还创造性地加入了“神识标记追踪” 功能。她截取自身一丝精纯神识,混合“引魂香”的木芯粉末,炼制了三枚无形的“神识印记”。通过古鉴激发,可在一定距离内,将这印记悄然附着在特定目标身上(需满足对方未开启强力神识防护且距离足够近的条件)。一旦标记成功,只要目标处于周天灵隐鉴的最大监控范围内,无论其如何移动、甚至施展普通敛息术,都能被古鉴大致定位并重点监控,其在镜面上显示的光点也会与众不同。
为了处理海量的信息流,韩小丫还将《大衍诀》第一层的部分奥义融入核心阵法,提升了古鉴信息处理与反馈的效率和精准度。
最后,她重新炼制了数十个功能更强的子器。这些子器不再是简单的灵气感应点,而是集成了微缩的声波接收、光影捕捉单元,形态也更加隐蔽,可以是路边的顽石、屋檐下的瓦片、甚至一片不起眼的树叶。它们通过极其隐晦的灵波与主鉴相连,将收集到的声、光信息汇聚于主鉴,经由核心阵法处理转化。
整个过程耗时近一月,期间失败了数次,损耗了不少材料,但韩小丫凭借其强大的神识、扎实的炼器基础以及那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韧劲,终究还是成功了!
当最后一道法诀打入,升级版的“周天灵隐鉴”爆发出一阵柔和而深邃的清光,镜面上流光溢彩,无数细密符文一闪而逝,随即内敛,整个古鉴显得更加古朴神秘,气息却愈发晦涩。
韩小丫脸色微微苍白,但眼中充满了兴奋与成就感。她迫不及待地开始测试新法器的功能。
神识沉入古鉴,心念一动。
镜面之上,先是浮现出落霞山坊市及其周边的全景轮廓,山川河流、街道建筑,清晰无比,范围之广,远超之前。她可以随意拉近视角,坊市中心“百草堂”门口伙计与顾客的讨价还价声,西街散摊区某个修士低声抱怨物价上涨的嘟囔,甚至更远处山林间鸟雀振翅的微响,都如同在耳畔响起,清晰可辨。
她将视角聚焦在隐元丹坊门口。只见吴风正在与一名熟客交谈,两人脸上的表情,话语中的每一个字,都分毫毕现。她又将视角转向坊市入口,守卫修士懒散的表情,过往行人匆匆的脚步,无一遗漏。
“监控范围更广,图像清晰,声音……也足够清晰。”韩小丫满意地点点头。这简直就像在此界架设了一套覆盖范围极广的高清监控系统!
接着,她试验“神识标记”功能。她悄无声息地将一枚神识印记,附着在了一名刚刚离开丹坊、修为在炼气十层左右的陌生修士身上(此人是来购买黄龙丹的散修,并未察觉异常)。随后,她通过古鉴追踪,只见镜面上一个微小的、带着淡金色光晕的光点缓缓移动,代表着那名修士的位置,穿过数条街道,最终进入了一家客栈。只要韩小丫愿意,她可以随时将监控重点放在此人周围。
“妙极!”韩小丫忍不住赞道。有了此物,她对周边环境的掌控力将提升到一个全新的层次。任何风吹草动,都难逃她的监控。鬼灵门的探子?宵小之辈的窥视?在升级版的周天灵隐鉴面前,都将无所遁形。
她仔细将古鉴收起,心中安定了不少。有了这张强大的“情报网”,她便能更好地掌握主动,无论是规避风险,还是应对可能的袭击,都有了更多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