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的手一握到铁管，胸口的碎玉突然发烫，一股火线顺着血液往上冲。他倒吸一口冷气，却始终没有松手。
蒋天雄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一紧。
通风口的铁栅正在缓缓合拢，边缘刻着细密的纹路，泛着淡淡的灵光。
“是符纹联动，”江烬压低声音，“一碰就会触发警报。”
蒋天雄没说话，把柴刀咬在嘴里，双手撑住墙角，脚下一蹬，翻身爬上了管道侧面。他贴着生锈的墙壁摸到铁栅边，用刀刃尖轻轻撬了下角落。
啪的一声，一点火星蹦了出来。
“禁制节点在这里。”他侧过头，“你能烧得准吗？”
江烬点点头。指尖凝聚出一丝火苗，细得像针尖。他屏住呼吸，聚精会神的慢慢将火丝靠近符纹接点。
嗤——
一道焦痕出现，灵光闪了两下，随即熄灭。
铁栅停住了。
江烬抬腿踩进通风口，身子一缩钻了进去。蒋天雄紧跟其后，落地时脚跟一转，稳稳卸力，没发出一点声音。
管道内壁满是黑灰，爬行时蹭得两人浑身都是。他们贴地前进，拐过两个弯，下方透出幽幽的绿光。
江烬停下，伸手示意前面小心。
下面是个大厅，地面铺着青石板，中央画着一个五角毒阵，阵心插着三杆黑幡，幡面上绣着扭曲的虫形图腾。三个灰袍人站在阵眼位置，手按幡杆，闭目调息。
空气中飘着淡绿色的雾气，靠近鼻子时有种刺刺麻麻的感觉。
“是毒阵。”蒋天雄低声说，“吸一口就得瘫倒。”
江烬盯着那雾，忽然想起矿洞里的火灵晶。那种东西能净化浊气，高温还能烧尽杂质。
他掏出两张火符，递给蒋天雄一张。
“等我动手，你立刻去砍幡。”
蒋天雄接过符纸，紧紧握住柴刀柄。
江烬深吸一口气，翻身从管道跃下。
落地瞬间，他甩手扔出火符，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火符还没落地，他就掌心喷出一股火流，迎上去点燃。
轰！
火焰一下子炸开，形成一圈火墙，正好罩住三杆毒幡。
热浪一冲，绿雾迅速蒸发，大厅温度骤升。
三个灰袍人猛地睁眼，脸色大变。
“有人闯阵！”
其中一人刚要掐诀施法，蒋天雄已经撞破隔墙冲进来，肩膀狠狠撞翻一个教徒，手中柴刀横扫而出，咔嚓一声劈断了幡杆。
毒幡倒地，阵眼崩裂，绿雾剧烈翻滚。
另一个教徒抽出短刀扑来，江烬抬脚踹在他手腕上，刀飞了出去，紧接着一拳砸中对方咽喉。那人闷哼一声，仰面摔倒。
第三人转身就跑，直奔后厅门道。
江烬没有追。他知道真正的目标不在这里。
“祭坛在下面。”他说，“走！”
蒋天雄咳了两声，嘴角渗出血丝。他抹了把嘴，手臂已经开始发麻。
“这毒……有点邪门。”
“撑住了。”江烬扶了他一把，“马上就能出去。”
后厅有道暗门，被一块石板盖着。江烬掀开石板，露出向下的阶梯。他先下去，蒋天雄断后。
台阶尽头是一间密室，四壁涂着血色符文，中央摆着一座石台，台上刻着复杂的锁印。
江烬走近，指尖刚碰到石台，胸口的碎玉又是一烫。
他低头一看，碎玉贴在皮肤上，红得发暗，像是在回应什么。
“封印认血脉。”他低声说。
他咬破手指，将血滴在锁印中央。
血珠滚动，沿着符纹蔓延，最后拼成一个完整的图案。石台发出沉闷的咔响，一块暗格弹开。
里面躺着一页黄绢。
江烬取出，快速扫了一眼。绢上写着“唐门毒经·子篇”，下面列着几种毒方，字迹潦草却透着阴狠。
“拿到了。”他收起绢页，塞进怀里。
这时，台阶上传来脚步声。
不止一个人。
“第二批来了。”蒋天雄靠在墙边喘气，“后门走不了，他们堵住了。”
江烬环顾密室，目光落在祭坛四周的油槽上。那是引火用的。
他掏出剩下的三张火符，贴在油槽连接处，又撕下衣角浸油，做成引线。
“你还动得了么？”
蒋天雄点头：“死不了。”
“听我口令。”江烬说，“三、二——”
上面的脚步越来越近。
“一！”
他弹出火苗点燃引线，转身就冲向台阶。蒋天雄紧随其后。
两人刚冲出密室，身后轰地爆燃。火焰顺着油槽窜上大厅，引爆残留的毒雾。
整座据点剧烈震动。
梁柱断裂，瓦片哗啦啦砸下。追来的教徒被火浪掀翻，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江烬一脚踹开侧墙的通风铁管，拉着蒋天雄钻了进去。管道倾斜向下，直通后巷。
外面是条窄沟，尽头连着一条暗河入口。
两人滑出铁管，落地一踉跄。江烬回头望去，只见据点屋顶塌了一角，烈焰冲天而起，映红了半条小巷。
“走！”他拽着蒋天雄，冲向河口。
河水湍急，黑得看不见底。两人跳入水中，瞬间被水流卷走。
寒意刺骨。
江烬入河一瞬间把绢页快速塞进贴身内袋，另一只手死死拽住蒋天雄的衣领，生怕他被冲散。水流带着他们穿过岩洞，一路向下游漂去。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一处浅湾，岸边有个废弃的陶窑。
江烬奋力蹬水，拖着蒋天雄爬上岸。
他瘫坐在泥地上，大口喘气。怀里的绢页还在，湿了大半，但字迹没模糊。
蒋天雄趴在地上，左臂青紫一片，手指不停抽搐。
“毒……没清干净。”他咬牙，“帮我……压住经脉。”
江烬扯开他衣袖，手掌贴上淤青边缘，运转焚天诀。体内的火劲缓缓渗入对方经络，逼出毒素。
黑血从蒋天雄指尖渗出。
火光映在湿透的绢页上，那些字隐约浮现：
“腐心散：以七种毒虫炼化，服者三日内脏溃烂，痛如万蚁噬心。”
“影踪蛊：寄生肺腑，控其神智，唯施术者令是从。”
江烬盯着最后几个字，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
远处城门方向仍有火光，零星喊声传来，但没人追到这里。
他靠在窑壁上，手指紧紧攥着绢页一角。
蒋天雄呼吸渐渐平稳，抬起头，声音沙哑：“你看出什么了？”
江烬没回答。
他想起那个被钉在墙上的青云弟子，想起那人喷出的血剑，想起那道逆血划心的痕迹。
这本毒经，不该出现在血煞教的地盘。
它本该藏在万毒门深处。
而现在，它在这里，被人用来设阵、控人、杀人。
窑内，衣服上的河水滴落的声音不断响起。
一滴。
一滴。
又一滴。
江烬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