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衣合站在窗前,望着那只色彩斑斓的玄鸦歪着脑袋打量她,忍不住伸手点了点它的喙。
“你这小家伙,到底是个什么鸟?”她嘀咕着,“乌鸦没你这么花哨,鹰隼又没你这么机灵。”
玄鸦“啾啾”叫了两声,像是在回应她的话,随后低头啄了啄自己的羽毛,似乎在等她绑信。
阿布衣合将帕子仔细卷好,系在玄鸦的腿上,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
“去吧,可别半路被人抓去炖汤了。”
玄鸦似乎有些事情不满地“啾”了一声,翅膀一振,如离弦之箭般冲上云霄,眨眼间便化作天边的一个黑点。
阿布衣合收起秋瑾给她的药包,把它藏在暗格里。
已经在梅城的织渊,小心的展开帕子时,眉头微皱。
“空的?”
周玄冕接过帕子,指腹轻轻摩挲过布料,沉吟道:“秋瑾不会无缘无故送一张什么都没有的空帕子来。”
织渊眸光一闪,指尖凝聚一缕幽蓝火焰,轻轻拂过帕面。
火焰燃烧的瞬间,帕子上浮现出几行字迹:
“锦州城,皇商张家(马窦来)
永州城楚家,罗瑾城钟相霖
北祭皇陵。清河崔家,不可信!”
周玄冕盯着这几行字,若有所思。
“锦州张家……”他低声道,“他们是皇商,如今掌家的,是张老太爷的女婿马窦来。”
织渊点头:“张家富可敌国,若能得他们支持,军需粮草便不成问题。”
“可马窦来此人……圆滑世故。”周玄冕眉头微蹙,“听闻他行事很谨慎,要是涉足朝堂之争…这样的老狐狸,怕是不容易。”
他们此时确实缺少银子,如今人力物力财力都不足。也不敢轻易动其他的,毕竟东黎的皇位上坐着“周玄冕”呢。
织渊冷笑:“谨慎?不过是待价而沽罢了。商人重利,趋炎附势,只要足够的利益诱惑,便能驱使。
不过…秋瑾为何提张家呢?东黎可是有四大皇商呢,排第一的是京中的李家…”
“听闻张家只有一女,好像是早早去世了…留下一双儿女也死了…也就是说马窦来膝下无儿无女。”
周玄冕和织渊双目对视,有些明白秋瑾的意图了。
“那永州楚家呢?”织渊蹙眉。
周玄冕指尖轻敲桌面,沉吟片刻,又道:“永州楚家……应当是镇国大将军的后人?”
“楚家虽已式微,但军中旧部仍在。”织渊眯了眯眼,“若能得他们相助,倒是能稳住永州一带的兵权。就是,不知楚将军后人是什么样的人物了。”
“至于钟相霖……”周玄冕眸光微动,“秋瑾之前曾传信提过他。去年我还特意私下召见过,确实是个聪明实干,才华横溢之辈,并没有世家子弟的骄躁,为人沉稳。只是…”
织渊嗤笑一声:“怎么,你怀疑他另有身份?”
周玄冕摇头:“不,我怀疑……他会不会是其他人安排的人?”
织渊挑眉:“你是说,被谛听安插在罗瑾城?”
“我也不清楚…”周玄冕缓缓道,“不过秋瑾行事向来比较稳妥,她既点名此人,必有深意。但是他不过是个秀才,他能做什么呢?”
织渊走了个来回,突然道:“如今也管不了许多,我们尽快安排人去一趟就是。秋瑾在沧澜城怕是不好过,我们得尽快通知北堂。让他先别去沧澜了!”
“嗯,沧澜城确实不好去了。”
周玄冕点点头,表示认同。
两人沉默片刻,目光同时落在最后一行字上——北祭皇陵 清河崔家不可信
织渊眸色一沉:“她这是让我们现在去救庄娴太后?”
周玄冕指尖微微收紧,这段时间他极力克制自己,忽视母后在北祭皇陵,先以大局为重。
“北祭如今内乱,确实是个机会。”织渊低声道,“但皇陵守卫森严,贸然行动,风险太大。”
周玄冕冷笑:“风险?母后被囚多年,我还怕什么风险!什么时候去会没有风险呢?”
周玄冕抬眸,眼底寒意凛冽:“此事需要仔细斟酌,确保太后的安全。容不得出半点差错!”
织渊盯着他,忽而笑了:“这事此时去,还真算得上是个良机。”
周玄冕不答,只是缓缓看着帕子,那几行字正在消散,低声道:“秋瑾不会无缘无故提到皇陵,莫非…她预测到什么?”
织渊眸光微闪:“你是说,她或许得到新的信息?”
“或许还不止…”周玄冕抬眼,目光锐利,“我怀疑,她已经见到了谛听。他到了沧澜城,并且沧澜庭太守崔少林,投靠了谛听。”
“不,崔少林本就是谛听的人!”想到秋瑾说崔家不可信,而不是崔少林不可信!
周玄冕这段时间,已被谛听算无遗策的手段,惊到一次又一次。
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是谛听的暗线呢!
织渊沉默片刻,忽而嗤笑:“我这个师父啊…倒是比我想的还要深不可测。”
周玄冕满嘴苦涩,他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织渊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阴沉的天空,淡淡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周玄冕将帕子收入袖中,语气平静:“马窦来那边,我会亲自去一趟。”
“楚家呢?”
“让寒鸦去。”
织渊挑眉:“寒鸦?你信得过他?”
周玄冕淡笑:“他欠我一条命。”
织渊哼笑一声,不再多言。
“至于钟相霖……”周玄冕眸光微冷,“你去吧!顺便查清楚他的底细。”
“北祭皇陵呢?”
周玄冕沉默片刻,缓缓道:“等。”
“等?”织渊皱眉,“等什么?”
周玄冕看向窗外,目光深远:“等北堂那边的下一步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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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北祭皇陵深处。
庄娴太后静坐于昏暗的佛堂内,手中佛珠缓缓转动。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随后是一道低沉的嗓音:
“太后,信已送到。”
庄娴太后指尖微顿,缓缓睁开眼,原本空洞迷离的双眼,闪过一丝锐利。
“他有回信吗?”
“尚未。”那人低声道,“但飞鸽已飞往沧澜城。”
庄娴太后唇角微扬,轻声道:“很好。”
她抬眸望向窗外阴沉的天空,低喃道:
“他一定很得意吧?这天下都被他操纵着…可是,我不愿呢!”
她本该恨他的…只是,恨不起来。
他所受之苦,非常人所及。终归是东黎欠他一个交代,但天下不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