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科尔沁草原裹着层淡淡的薄雾,阳光穿透云层洒下来,把草叶上的露珠照得像碎钻。主蒙古包旁的空地上,十几个牧民正忙着搭木架、挂帐幔,巴图站在梯子上,手里举着块天蓝色的丝绸,朝下面喊:“福晋,您看这帐幔挂在东边行不行?正好能挡住上午的太阳!”
晴儿穿着件淡粉色蒙古常服,袖口绣着银线缠枝纹,乌黑的长发用根玉簪松松挽着,正蹲在地上整理桌布——桌布是她前几日和部落妇女一起绣的,边缘是草原的狼图腾,中间却缀着京城的海棠花纹,两种纹样凑在一起,竟格外和谐。她抬头朝巴图笑:“行!就挂东边,下午风大,西边还得再挂块厚点的毡子,别让太后吹着。”
昭烈从后面走过来,手里提着个木盒,里面装着刚从贸易点运来的京城宫灯。他穿着件宝蓝色蒙古袍,腰间系着嵌玛瑙的皮带,走到晴儿身边时,轻轻踢开她脚边的小石子,弯腰把木盒放在地上:“刚去看了趟戏台子,工匠说晌午就能搭好。你要的昆曲艺人也到了,正在西边蒙古包歇着,我让乌兰给他们送了奶茶。”
晴儿伸手擦了擦额角的薄汗,指尖刚碰到皮肤,昭烈就递过块干净的帕子:“别用手擦,沾了灰。”他看着晴儿手里的桌布,指尖摩挲过上面的海棠花:“这花纹绣得真好,还精致。”
“都是跟乌兰她们学的,”晴儿笑着把帕子还给他,“刚开始绣狼图腾的时候,总把狼耳朵绣成猫耳朵,还是乌兰帮我改的。”
巴图在梯子上听得笑出声:“福晋太谦虚了!您教我们绣京城的纹样,现在部落里的姑娘做的荷包,在贸易点都抢着买呢!前两年哪能想到啊,那时候咱们连丝绸都少见,更别说绣这么好看的花了。”
晴儿和昭烈对视一眼,都想起了刚到草原的时候。那时候部落里的贸易全靠走商,牧民们拿着上好的皮毛,换回来的丝绸又薄又贵,有时候还会被欺负。现在有了固定贸易点,牧民们不仅能换到便宜的丝绸、茶叶,还能把自己做的手工艺品卖出去,日子比以前宽裕多了。
昭烈拍了拍巴图的肩膀:“好好干,晚上宴会上,让你跟昆曲艺人学两段,以后你去京城贸易,还能给商人唱两句。”
巴图眼睛一亮:“真的?那我可得好好学!以前只听福晋说过昆曲,还没听过真的呢!”
上午的太阳渐渐升高,薄雾散了,草原上的风也变得暖和起来。太后带着几个宫女走过来,远远就看见晴儿和昭烈在忙,笑着加快脚步:“你们俩也别太累了,有下人们呢,倒是让我看看,你们这宴会准备得怎么样了。”
晴儿连忙起身迎上去,伸手扶着太后:“您怎么来了?外面太阳大,要是想看,我让乌兰给您画张图送过去就行。”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目光扫过场地:“在家里待着没意思,出来走走正好。你看这帐幔、这桌布,倒比京城里的宴会还别致,既有草原的敞亮,又有京城的精致。”她指着不远处的戏台子,“那就是给昆曲艺人搭的?旁边还放着马头琴,这是要让他们一起演?”
昭烈点头:“是晴儿的主意,说让京城的曲子和草原的调子凑在一起,说不定更好听。前两年咱们草原哪有这热闹,最多就是赛马、摔跤,现在有了学堂和贸易点,族人也想看看京城的玩意儿。”
太后笑着点头:“好啊!这样才好,满蒙一家亲,不就是要互相看着、互相学着嘛。”
到了傍晚,宴会终于准备妥当了。空地上搭起了五座大蒙古包,中间的主包最大,里面摆着四张圆桌,桌上铺着晴儿绣的桌布,餐具是银制的,旁边还放着铜制暖炉,里面温着马奶酒和京城的黄酒。主包外的空地上,戏台子已经搭好,旁边的木架上挂着十几盏宫灯,灯笼上画着“满蒙和睦”的字样,天色一暗,宫灯点亮,暖黄的光映着草原的夜色,格外温馨。
宾客们陆续到了,既有部落的长老和牧民,也有京城来的使臣和昆曲艺人。部落长老们穿着崭新的蒙古袍,腰间系着昭烈送的丝绸腰带,手里拿着晴儿教他们做的纸扇,扇面上还画着草原的景色。京城来的使臣则换上了轻便的常服,看到草原上的宫灯和丝绸帐幔,都忍不住称赞:“没想到草原上也有这么精致的布置,倒比京城里的宴会多了几分野趣。”
太后被请进主包,坐在上首的位置。晴儿和昭烈坐在她两边,晴儿穿着件正红色蒙古礼服,领口和袖口绣着金线凤凰,头上插着太后送的赤金镶红宝石簪子;昭烈则穿着件深蓝色贵族蒙古袍,腰间系着玉带,身姿挺拔,时不时给太后和晴儿夹菜。
宴席刚开始,就有两位牧民捧着马头琴走了进来。他们坐在戏台子旁,指尖拨动琴弦,悠扬的调子瞬间传遍了整个场地。牧民们跟着调子轻轻哼起来,连京城来的使臣都忍不住点头,说:“这琴声真好听,比京城里的旷达。”
一曲终了,昆曲艺人穿着戏服走了出来,先给太后行了个礼,然后唱起了《牡丹亭》里的选段。刚开始牧民们还不太懂,但听着艺人婉转的唱腔,看着他们精致的戏服,也跟着拍手。唱到“良辰美景奈何天”时,晴儿忽然轻声跟着哼起来,昭烈侧头看她,眼里满是笑意,伸手替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
太后看着这场景,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马奶酒:“以前总觉得草原的调子太粗,京城的曲子太细,没想到凑在一起这么好听。晴儿,你这主意想得好。”
晴儿笑着说:“是昭烈先提的,他说上次去京城,听了昆曲觉得好听,想让族人也听听。臣女想着,不如让两边的艺人一起演,这样大家都能喜欢。”
昭烈握着晴儿的手,指尖轻轻捏了捏:“主要还是你细心,连戏服的颜色都选了草原喜欢的红和蓝,怕族人看着不习惯。”
菜一道道端上来,既有草原的特色,也有京城的精致。草原这边有烤全羊、手抓肉、奶豆腐,烤全羊是用昭烈教的方法烤的,外皮金黄酥脆,里面的肉却鲜嫩多汁;京城那边有荷花酥、杏仁酪、松鼠鳜鱼,荷花酥是晴儿让御膳房的师傅教部落妇女做的,层层酥皮里裹着豆沙馅,咬一口满是香甜。
部落长老额尔敦拿起块荷花酥,放进嘴里嚼了嚼,眼睛一亮:“这点心真好吃!比咱们的奶豆腐还甜,以后我要让我孙女也学学,做给孩子们吃。前两年哪能吃到这个啊,那时候咱们连白面都少见,更别说这么精致的点心了。”
太后笑着说:“以后想吃了,就让晴儿给你送过去,或者你让孙女去学堂学,晴儿不是还教大家做京城的点心嘛。”
额尔敦点头:“是啊!学堂里不仅教孩子们读书,还教妇女们做点心、绣花样,现在部落里的日子,比以前好太多了。以前牧民们冬天缺草料,只能看着牛羊饿肚子,现在有了贸易点,能提前买好草料;以前孩子们不识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现在都能背《三字经》了,这都是郡王和福晋的功劳啊!”
昭烈连忙摆手:“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要是没有族人的支持,学堂和贸易点也办不起来。”他给额尔敦倒了杯马奶酒,“您尝尝这酒,是今年新酿的,比去年的更香醇。”
宴席过半,忽然有个草原少年跑上台,手里拿着把小马头琴,对昆曲艺人说:“我能跟你们一起演吗?我会拉《牧歌》!”
昆曲艺人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当然可以!咱们一起试试。”
少年坐在艺人旁边,拨动马头琴,艺人则跟着调子唱起了改编的《牧歌》。马头琴的悠扬和昆曲的婉转混在一起,竟格外和谐。台下的牧民和京城宾客都拍起手来,巴图还站起来,跟着调子跳起了草原的安代舞,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晴儿看着热闹的场面,心里满是欢喜。刚到草原的时候,牧民们对京城来的人还很陌生,连说话都有些拘谨;现在大家不仅能一起吃饭、一起看戏,还能一起唱歌跳舞,就像一家人一样。昭烈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你看,咱们的努力没白费。以后每年都办一次这样的宴会,让满蒙的人都能好好相处。”
晴儿点点头,靠在他肩上,声音轻柔:“好啊。以后咱们还要把学堂办得更大,让更多的孩子读书;还要把贸易点扩展到其他部落,让更多的牧民过上好日子。”
宴会快结束的时候,太后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玉镯,玉镯是暖白色的,上面刻着缠枝莲纹,是太后戴了多年的物件。她把玉镯递给晴儿,笑着说:“这只镯子给你,算是哀家给你的念想。以前总担心你在草原受委屈,现在看到你把这里打理得这么好,看到满蒙的人这么和睦,哀家就放心了。这镯子你戴着,就当哀家陪着你一样。”
晴儿接过玉镯,眼眶微微发红,屈膝行礼:“谢太后。我一定好好戴着,以后常回京城看您。”
昭烈也起身行礼:“太后放心,臣会好好照顾晴儿,也会继续为满蒙和睦尽力。”
宴会结束后,宾客们陆续散去,只剩下晴儿、昭烈和太后站在空地上。宫灯的光映着他们的身影,远处传来牧民们的歌声,调子温柔,像是在为这夜晚祝福。
太后握着晴儿的手,看着远处的星空:“你看这草原,现在多热闹。以前哀家总觉得草原偏远,现在才知道,只要人心齐,哪里都是好地方。”
晴儿点头:“是啊。以前臣女也怕自己融不进草原,现在才发现,只要真心对大家好,大家也会真心对我。昭烈总说,草原的人最实在,你对他们好一分,他们就会还你十分。”
昭烈走过来,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披在晴儿身上:“风凉了,咱们回去吧。明天还要带太后去学堂看看,孩子们都等着给太后表演背诗呢。”
回去的路上,太后走在中间,晴儿和昭烈走在两边,时不时跟太后说些草原的趣事。月光洒在草原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三个紧紧靠在一起的一家人。晴儿摸着手腕上的玉镯,心里满是温暖——她知道,这只玉镯不仅是太后的念想,更是满蒙和睦的见证。而她和昭烈,会继续在这片草原上,用自己的努力,让这份和睦一直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