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明和周纪两个铁打的汉子,亲眼看着比干丞相栽下马背,那腔子热血喷得黄土变色!两人脑子嗡嗡的,手脚冰凉,赶紧下马查看。
老丞相早就没气了!眼睛瞪得老大,里面全是滔天的悲愤和不甘!胸口那片暗红的血迹,像烙铁烫在两人心上!
“快!回去禀报元帅!”两人不敢耽搁,翻身上马,疯了似地往回冲。
九间大殿里,气氛压抑得像要拧出水。百官围着武成王黄飞虎,人人脸上都写着悲戚惶然。微子等王族更是眼圈通红。
“报——!!!”黄明和周纪几乎是撞进大殿,声音都劈了,“元帅!老殿下他……他……”
黄飞虎心猛地一沉,一把抓住黄明胳膊:“老丞相怎样了?!”
“死了!死在北门外五七里的路上!七窍流血,死不瞑目啊!”周纪嘶声喊道,把看到的情形飞快说了一遍。
“比干叔父啊——!”微子等宗室子弟再也忍不住,捶胸顿足,嚎啕大哭!整个大殿被绝望和愤怒笼罩!
就在这时——
“昏君——!!”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猛地响起,盖过了所有哭声!只见一个穿着下大夫官服的人,双眼赤红得像要滴出血,额头青筋暴跳,整个人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这人正是夏招!
他死死盯着鹿台方向,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昏君!他没事就敢擅自杀戮亲叔父!这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纲常吗?!这朝廷彻底烂透了!我要去当面问问这个畜生!!”
话音未落,夏招根本不等纣王宣召,像头发狂的猛兽,掉头就朝鹿台狂奔而去!百官想拦都来不及!
纣王正翘着二郎腿,美滋滋地等着用比干的“七窍玲珑心”熬的羹汤来讨好妲己呢。冷不丁,夏招像一阵复仇的旋风,“噔噔噔”直冲上鹿台!
纣王看着这个不宣而至、双眼充血、浑身杀气的小官,有点懵:“夏招?没旨意你跑上来干嘛?”
夏招连腰都懒得弯一下,直接挺直了脊梁骨,目光像刀子一样剐着纣王,牙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弑!君!”
纣王先是一愣,随即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道:“哈?弑君?自古只有君要臣死,哪有臣子敢杀君王的道理?你疯了吧!”
“昏君!你也知道没臣弑君的道理?!”夏招的怒吼震得鹿台嗡嗡响,“那你告诉我!世上有没有无缘无故,侄子杀亲叔叔的道理?!比干是谁?那是你亲叔父!是先帝的亲弟弟!你现在就为了讨好那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妲己,把他心都挖出来做汤!你这叫什么?!这叫弑叔!你才是真正的禽兽不如!!”
夏招越说越恨,眼睛死死盯住了鹿台边上挂着的御用宝剑——飞云剑!
“昏君无道!杀叔篡常!今天我就替成汤列祖列宗,执行家法——送你上路!”
“锵啷——!”一声刺耳的锐鸣!夏招猛地抽出寒光闪闪的飞云剑,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纣王那张令人作呕的脸,狠狠劈了过去!
纣王到底有点武艺底子,加上夏招只是个文官,动作不够快。纣王下意识地一缩脖子,狼狈地往旁边打了个滚!
“呼!”剑风擦着他的耳边劈空了!
“混账东西!反了!反了!”纣王吓得魂飞魄散,气急败坏地尖叫,“武士!快拿下这个反贼!碎尸万段!!”
周围的武士这才反应过来,呼啦啦就要上前拿人。
夏招看着这群助纣为虐的爪牙,再看看躲在武士后面、惊魂未定的昏君,突然发出一声惨烈的大笑:“哈哈哈!不必你们动手!昏君杀叔父,天理难容!我夏招今日刺君,是为大义!天道昭昭,死得其所!”
话音未落,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夏招猛地转身,没有丝毫犹豫,朝着鹿台雕栏外那几十丈的高空,纵身一跃!
“不——!!!”黄飞虎等刚刚赶到台下的部分官员,眼睁睁看着那道决绝的身影,像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坠了下去!
“砰!!!”一声沉闷又恐怖的巨响从台下传来!
一代忠烈谏官夏招,粉身碎骨,血溅鹿台之下!用自己的生命,发出了对这个黑暗王朝最后、最悲壮的控诉!
夏招惨死,比干尸骨未寒。武成王黄飞虎、微子、箕子等人心如刀绞,强忍悲痛,在北门外搭起简易的芦棚,停放比干的灵柩,竖起招魂的白幡,纸钱纷飞,哭声震天。整个朝歌城,都笼罩在绝望的阴云里。
就在这愁云惨淡之际——
“报——!!!”一名探马狂奔而来,声音里带着久违的激动:“启禀各位大人!闻太师!闻太师平定北海叛乱,大军凯旋,已经到城门外了!!”
“闻太师回来了?!”
“天呐!是老太师!”
这个消息如同破开乌云的一道惊雷!绝望的百官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瞬间沸腾了!纷纷上马,倾巢而出,迎接十里!
肃杀的军阵出现在视线尽头。中央一头漆黑如墨的神骏麒麟上,端坐着一位威严的老者。他身材魁梧,面色刚毅,三缕长髯飘洒胸前,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眉心处一道紧紧闭合的竖缝——正是三朝元老,托孤重臣,殷商真正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闻仲闻太师!
“恭迎太师凯旋!!”百官在辕门外齐声高呼,声音哽咽。
闻太师脸上带着远征归来的风霜,也带着一丝近乡情切的温和笑意,在马上拱手:“诸位同僚久违了!仲远征北海多年,城中景物变化不小啊!大家请先回午门等候,老夫稍后便到!”
众官依言,迅速退回午门。
闻太师心情颇佳,骑着墨麒麟缓缓进城。然而,刚进北门——
一阵凄凉的风卷起白色的纸钱,扑簌簌打在他脸上。风中,几杆招魂的白幡正兀自飘摇。
闻太师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股不祥的预感猛地攫住了他的心!
“嗯?!”他勒住麒麟,眉心的竖缝微微跳动,目光锐利如电,扫向路旁那座扎眼的芦棚和停放的棺椁,沉声喝问左右:“那是谁的灵柩?谁死了?!”
左右侍从吓得一哆嗦,声音带着哭腔:“回…回太师…是…是亚相比干的灵柩啊……”
“什么?!比干贤弟?!”闻太师如遭雷击,魁梧的身躯猛地一晃,差点从麒麟背上栽下来!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瞬间血色尽褪,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副棺木!
比干!那个正直无私、与他肝胆相照的亚相!怎么会?!
巨大的悲痛和惊疑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他强压着翻腾的气血,沉默地继续前行。目光扫过远处那座金光闪闪、高耸入云的鹿台,只觉得刺眼无比!
终于到了午门。百官早已在此翘首以盼,眼神复杂,既有期待,更有难以言说的悲愤。
闻太师翻身下麒麟,对着迎上来的老臣们,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凝重:“各位老大人,多年不见,城中…果然是物是人非了。”
黄飞虎再也忍不住,一步上前,声音嘶哑:“太师!您在北疆征战,可曾听闻朝中变故?天下离乱,诸侯反叛,朝政…荒废殆尽啊!”
闻太师深深吸了一口气,眉心的竖缝跳动得更厉害了:“年年战报,月月急报,老夫身在北海,心悬两地!只恨不能肋生双翼飞回朝歌!幸赖先祖庇佑,圣上威福,终于扫平妖孽!本想立刻面圣奏捷…”
他说到这,目光扫过死气沉沉的大殿,注意到龙书案上厚厚的灰尘,心中的不安愈发浓重。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大殿东侧!
那里,赫然矗立着一根巨大的铜柱!铜柱通体金黄,狰狞无比!
“嗯?!”闻太师瞳孔猛地一缩,抬手直指那铜柱,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威:“执殿官!那殿上为何竖着一根黄澄澄的大铜柱子?!这是何物?!”
执殿官吓得扑通跪倒,抖如筛糠。
黄飞虎悲愤填膺,抢步上前,声音如同泣血:“太师!那…那不是什么柱子!那是昏君和妖妇发明的酷刑——炮烙!!”
“炮烙?!”闻太师的声音如同寒冰。
“对!炮烙!”黄飞虎咬牙切齿,恨声道,“整个柱子是铜铸的,里面中空,有三层火门!但凡有那正直敢言的忠臣,劝谏天子过失,指出君王不仁不义的…那昏君妖妇就命人把炭火烧得通红,将人用铁链绑在这铜柱上!活活…活活将人烙成焦炭!四肢化为飞灰!整个大殿都弥漫着人肉的焦臭!自从有了这玩意儿,忠臣要么被杀,要么隐退,贤能之士纷纷逃离国都!朝廷…已经成了人间地狱啊!!!”
“哗——!!!”
一股无法形容的、足以焚烧天地的怒火,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轰然从闻太师心底爆发出来!!!
他额头上那第三只平日里紧闭的神目,此刻因为极致的愤怒,猛地张开!!!
“嗡——!”
一道刺目、冰冷、蕴含无尽杀伐之气的白光,足有一尺多长,如同实质的利剑,骤然从那只神目中迸射而出!!!
整个午门大殿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所有官员都被这恐怖的景象和滔天的威压震慑得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
闻太师胸膛剧烈起伏,三只眼睛同时闪烁着骇人的光芒,那只神目的白光更是吞吐不定。他猛地转头,对着跪在地上几乎吓瘫的执殿官,发出一声如同九幽雷霆般的咆哮:
“立刻!!鸣钟——击鼓——!!!”
“请——驾——!!!!!”
这声怒吼,震得殿瓦簌簌作响,仿佛要将这昏聩的朝堂彻底掀翻!
百官们看着暴怒如远古凶神的闻太师,心中那熄灭已久的希望之火,第一次,猛烈地燃烧起来!老太师回来了!这暗无天日的朝廷,终于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