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契约】碎片真的被无妄渊那老饕餮吞得连渣都不剩之后,凌曜的第一反应不是欢呼,而是……
【我靠!累死爹了!】他感觉自己的精神体像是被扔进洗衣机里高速脱水了三天三夜,现在连维持一个成型的念头都费劲。罗盘那头的联系也变得时断时续,像是信号不良的破收音机。
但比起身体的疲惫,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苏婉那边传来的、微弱得几乎要断线的生命气息。
【喂喂?婉儿妹子?还能喘气不?吱个声啊!】他尝试着用精神链接呼唤,那边却只有一片死寂,只有苏晨压抑着的、带着哭腔的急促呼吸声隐约传来。
【坏了!】凌曜心里咯噔一下,那点劫后余生的喜悦瞬间被一盆冰水浇灭。
……
无妄渊内。
那令人心悸的虚无重新笼罩了一切,墨构筑的结晶穹顶已然消散,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仪式只是一场幻梦。
唯一的真实,是苏晨怀中那个轻得如同羽毛、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身影。
“婉儿?婉儿!”苏晨半跪在虚空中,小心翼翼地拍着妹妹的脸颊,触手一片冰凉。苏婉双眼紧闭,长睫毛在毫无血色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她手腕上那道由生命规则凝聚划出的伤口已经自行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但流失的生命力却无法轻易补回。
“怎么会这样……仪式不是成功了吗……”苏晨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他抬头看向旁边同样脸色发白、精神萎靡的云枫,“云枫!你快看看她!”
云枫强撑着虚脱的身体凑近,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寂灭之力——不是用来毁灭,而是用来感知。那丝力量小心翼翼地探入苏婉体内,片刻后,他脸色难看地收了回来。
“生命本源……损耗太严重了。”云枫的声音干涩,“就像……油尽灯枯。之前维持生命链接,几乎烧干了她的一切。”他别过脸,有些不敢看苏晨那瞬间绝望的眼神。尽管平时嘴上不饶人,但他清楚,如果没有苏婉那不顾一切的牺牲,仪式根本不可能成功。
【凌曜!】云枫通过尚存的精神链接,语气沉重地传递信息,【苏婉情况很糟,生命本源近乎枯竭,常规手段……恐怕无效。】
凌曜这边一听,差点没跳起来(如果他有身体的话)。
【啥?!油尽灯枯?!开什么玩笑!小爷我好不容易才把那破石头送走,转头告诉我队友要挂了?!这副本通关奖励是队友祭天吗?!狗策划出来挨打!】他内心疯狂咆哮,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和愤怒涌上心头。【墨老哥!墨老哥你在吗?快想想办法!你见多识广,肯定有招对不对?!】
……
无妄渊外。
墨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再次出现在祖祠广场的边缘。秩序派的人早已失魂落魄地散去,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种权力崩塌后的死寂。
他感知到凌曜那焦急得快要爆炸的精神波动,也“听”到了云枫的汇报。
没有犹豫,他再次沟通那枚带有裂痕的【守护】卡牌碎片。
这一次,不再是构筑坚不可摧的屏障,而是将一股温和、绵长、带着滋养意味的守护之力,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注入无妄渊内,精准地笼罩住苏婉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身躯。
淡金色的、几乎微不可查的光芒,如同最轻柔的纱幔,覆盖在苏婉身上,试图渗透进去,温养她那干涸的生命本源。
然而……
效果甚微。
那庞大的、本质极高的守护之力,进入苏婉体内后,却像是雨水落进了皲裂的、深不见底的沙漠土地,只能湿润最表面的那一层,根本无法触及核心的本源亏损。她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漏了的瓶子,再怎么往里加水,也存不住。
墨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紧了几分。他能感觉到,苏婉的生命力依旧在极其缓慢,但却不可逆转地流逝着。他的守护之力,最多只能延缓这个过程,却无法扭转。
【她的生命本源,并非简单的消耗,而是在建立“生命链接”时,被那块碎片的秩序本质和凌曜的混沌之力双重冲击,产生了某种……规则层面的“缺损”。】墨冷静地分析着,将情况传递给凌曜和云枫,【普通的滋养,无用。】
【规则层面的缺损?!】凌曜听得头皮发麻(如果他有头皮的话),【那怎么办?难不成要去规则本源海里给她捞点回来?!】
云枫沉默了片刻,艰难地开口:【或许……我的寂灭之力,可以尝试“终结”那种不断流失的状态……】但他立刻又自我否定,【不行,太危险了!她现在太脆弱,稍有不慎,寂灭之力会直接终结她最后的生机。】
办法想了一个又一个,却又被一个个否定。
无力感,如同无妄渊本身的虚无,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他们战胜了强大的敌人,解决了灭世的危机,却可能要眼睁睁看着最重要的同伴在胜利之后悄然逝去。
苏晨紧紧抱着妹妹,男儿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滴落,打在苏婉冰凉的脸颊上,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他从未像此刻这般痛恨自己的无力。青罡规则?攻击力再强有什么用?他连最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
凌曜在外面急得团团转(精神意义上的),各种不靠谱的念头疯狂涌现:【要不要试试我的混沌之力?说不定以毒攻毒……不对,那估计直接就送她上路了!妈的,难道真要去找个传说中的生命泉水、不死神药之类的东西?这玩意儿上哪搞啊?!】
胜利的喜悦,早已被这沉重得令人窒息的代价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们赢了战争。
却可能要失去战友。
这代价,太过残酷。
就在一片绝望的沉寂中,一直昏迷的苏婉,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