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莫公子吉言,”怜星眨了眨眼,“若有那一日,定当亲自斟酒相谢。”
怜星唇角微扬,缓步踱至案边,眸光忽地一亮:“这莫非是《弑仙》的新篇?”
《弑仙》一书情意绵长,笔触细腻,女子读来尤为动心。
怜星便是其中之一,早已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见案上堆叠如山的手稿,她对莫千源的笔耕不辍甚是欢喜。
未作停留,立即执卷细览。
邀月亦被那书名勾起兴致,凤眼轻扫,见旁有《弑仙(上)》孤本静卧,便信手拈来,翻页阅之。
花月奴垂首立于侧,静候差遣。
莫千源却察觉系统界面上悄然浮现一行提示:
【领取“首书完本奖励”】*
他随口敷衍几句,退至僻静处,心中默念:“领取。”
一道白芒掠过,掌中已多出一册通体如玉、温润生辉的奇书。
封面二字赫然入目——
人书!
莫千源微怔。
瞬息之间,大量讯息涌入识海,令他顿明此物来历。
此书名为《人书》,天地万灵,凡存在者,皆录其上,无所遗漏。
他心头剧震。
翻开首页,纸面空无一字。
“查,莫千源。”
话音落时,空白骤变,字迹浮现。
一为简录,仅记要事,脉络清晰;
一为详载,细至某日三餐,行止坐卧,无一疏漏。
“……竟至如此精细,前世所谓搜索引擎,怕也望尘莫及。”
莫千源震撼难言。
自此以后,天武大陆万事万物,只要他愿探查,皆可了如指掌。
接连数次试查,结果无一偏差。
只是,这般神通亦需代价。
昔日搜索,耗的是流量;
如今翻阅《人书》,耗的却是人气值。
所查之人,若修为高深、命格尊贵、气运昌隆、隐秘重重,或年代久远、细节深入,则所需人气值成倍递增。
“人气值,处处要用,总是捉襟见肘。”
“可反观收益,《人书》赋予之力,何止千倍万倍回报?”
莫千源目光灼灼,心中已有筹谋——
只需布局得当,他的作品必能在天武掀起狂澜!
人气值也将随之奔涌而来,如江河汇海。
心念微动,那《人书》化作流光,沉入识海。
他不再耽搁,转身回房。
……
邀月与怜星仍沉浸书中世界。
莫千源推门而入,径直走向书案,铺开素纸一张。
执起钢笔,缓缓吸墨,开口问道:“月奴姑娘,你先前提过,大明近日最引人注目的,可是那‘绣花大盗’一事?”
花月奴轻颔首:“传闻那贼人穿绣花棉袄,踏红鞋,满脸胡须,行踪诡谲。”
“有人夜探平南王府密库,以细针刺穿总管江重威双目,取走明珠十八斛。”
“整整一月,此人行踪不定,接连作案六十余起,无一失手。”
“每完成一桩案,现场必留下一方黑牡丹绣绸,江湖遂称其为‘绣花大盗’。”
“此案惊动六扇门,首席名捕金九龄亲自挂帅追查。”
莫千源轻点头,低声自语:“查,绣花大盗。”
话音落,人气消散,《天书》显现答案。
他心神一动,已明真相:“果真是他,纵入综武之境,轨迹未改。”
执笔蘸墨,落字如刻——
【绣花大盗,真身正是金九龄。】
【金九龄,乃大明少林苦瓜大师俗家同门,辈分在列。】
【外示忠义,言必称法度,行似君子;内藏机心,工于算计,贪恋荣华。】
【凡物若非顶尖,皆难入其眼。】
【酒须百年陈酿,女子必倾城之姿,坐骑非千里良驹不可。】
【这般奢靡,耗资巨万,非寻常俸禄所能支撑。】
【金九龄并非富甲一方,却从未见其拮据。】
【其所长者二:鉴赏古玩字画,尤擅识马。】
【世人传言,凭此二技,广结权贵,财源不绝。】
【实则荒谬。】
【挥金如土,日费千金,仅靠鉴宝相马,早已破产无数回。】
【故其暗中易装改面,化身为盗。】
【劫掠所得,填补空囊;同时张扬行事,只为扬名立万。】
【他既要金银满屋,也要声震天下。】
【如今陆小凤卷入此案,看似巧合,实为布局。】
【金九龄素来不服陆小凤风头盖己,故设局引其入套。】
【欲借“侠探”之名垫脚,成就一个无法被擒的传奇。】
【让江湖议论纷纷:连陆小凤都败于我手。】
莫千源笔不停歇,将金九龄隐秘尽数揭露,毫无保留。
……
旁侧,邀月、怜星、花月奴默然伫立,目光凝滞。
她们震惊的,并非金九龄伪善多年、执法犯法,而是莫千源何以知晓如此隐秘。
所述细节毫厘不差,仿佛亲历其境,耳闻目睹。
若无通天耳目,绝难窥得此等内幕。
可移花宫早已彻查莫千源过往。
出身明晰,无根无派,更无势力潜伏江湖。
既无情报网,又无旧部追随。
那这些秘密,究竟从何而来?
莫千源轻笑一声:“你们觉得,若将这纸上所写添进话本末尾,一并出售,会不会引来万人争抢?”
怜星与花月奴互视片刻,皆沉默不语。
邀月凝望着他,目光微颤。眼前这个男子依旧从容,却让她感到一丝陌生,仿佛隔着一层薄雾,看不真切。
她低声说:“你和从前不同了。”
“不是变了,”莫千源摇头,“只是前些日子,忽然记起了一些事。”
话音未落,他伸手一招。
“锵——”长剑自兰锜上骤然出鞘,如通灵性,在空中盘旋两匝,稳稳落入其掌中,剑尖轻垂,似在低语。
三女齐齐变色。
邀月瞳孔微缩,指尖发凉。怜星与花月奴张口欲言,却发不出声。
莫千源无武,这是她们亲验过的事实。
初遇之时,她们便仔细探查过他的经脉,毫无内力痕迹,不过寻常书生。
后来教他基础拳脚,他动作笨拙,反应迟缓,绝无半分伪装可能。
可如今,仅凭一招手,竟能摄来两丈外的利刃?
这已非人力所及。
莫非是“擒龙功”?可那等神技,纵使登峰造极,也无法令剑在空中回旋两周后仍精准入握。
此等手段,连突破前的邀月都无法企及。
如今她踏入天人之境,虽可借天地之势,但要如此随心御物,仍属妄想。
她眉心一紧,抬手直取莫千源脉门,欲再探虚实。
莫千源却轻轻一退,避开她的指尖。
邀月眸光微冷。
并非因他闪避之速,而是因他竟敢避而不受。
她向来不容违逆。
可当她对上那双含笑的眼,心头怒意又悄然散去。
下一瞬,她身形疾动,再度出手。
莫千源早已料到,剑光一闪,人已腾空而起,如流萤掠影,破窗而出。
邀月毫不犹豫,紧追而去。
两人化作双道残影,先后穿出屋宇,在绣玉谷低空交错飞驰,身影如电。
怜星与花月奴奔出屋外,只见空中两道光影追逐不休,越行越远。
她们怔立当场,心跳几乎停滞。
邀月……竟追不上他?
不仅如此,二人之间的距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大。
倒抽冷气之声不自觉响起。
那是天人境的邀月啊!
……
高空之上,邀月心中翻涌着惊涛。
她本得天眷,在突破关头进入顿悟,对“天人合一”有了更深领会。
立足之处百丈之内,天地之力皆可驱策。
近则掌控如臂使指,远则感应渐弱。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静止或缓行的基础之上。
一旦高速移动,感知便会紊乱,控制力大减。
就像——
湖面平静如镜,忽然有物自空中坠落,击破水面,荡开一圈圈波纹。
那些波动由近及远,逐渐减弱,直至归于沉寂。
那落下的,正是邀月。
她所激起的每一道波纹,皆是她对天地法则的牵引与调用。
波纹延伸到哪里,她的意志便覆盖到哪里。
波动强弱,便是她掌控之力的深浅。
此刻,她疾驰追击莫千源,身形如掠水之影,在湖上飞驰。
如此一来,前方的涟漪尚未来得及展开,只能紧随其后,贴附于她身侧。
换言之,“影响”需要时间传递,并非瞬发即至。
并非她不愿以天地之力锁住莫千源,而是速度太快,她力不能及。
这不仅因追逐之势迅猛,也因她自身尚未登峰造极。
如今初入天人之境,距随心所欲尚有距离。
待日后修为精进,踏入天人后期,方能意动而力至,举念成禁。
首次破境出手便受阻,对于一向自负的邀月而言,心中自然不快。
就在这一瞬,莫千源骤然收势,遁光落地,停在怜星身旁。
邀月随之降临。
刹那间,莫千源察觉四面八方涌来一股浩大压迫,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排斥他,将他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体外剑气明灭闪烁,奋力抵抗,却无法撼动分毫。
“原来如此,我眼下境界仍低,根本无力抗衡天人之威。”
“但若迈入上清之境,她的束缚,或许就不再有效了。”
他修的是仙途,与武道迥异。
两者之间,无明确高低对应。
一切强弱,唯有亲身经历,才能体悟。
这一次被压制,让他看清了自己的短板,也明确了前路方向。
心念流转间,他望向邀月,语气诚恳:“天人之能,名不虚传。大宫主若不解禁,我可真要站到天荒地老了。”
邀月冷哼一声,未作回应。
莫千源主动止步,任其施压,既是示敬,亦是让对方顺一口气。
她性情孤高,却不愚钝,怎会看不出这份用心?
于是挥手撤去禁制。
……
压力消散,莫千源暗暗吐出一口浊气。
若非早借《人书》窥得移花宫秘辛,知晓此人对他确有真心,他绝不敢如此托大。
邀月静静望着他,语气温冷:“你当真无话可说?”
莫千源略作思索,开口道:“大宫主救命之恩,千源刻骨铭心,永世不忘。”
“只是其中因果牵连甚广,此时不便细述。”
“但我可立誓,绝不会反噬于你。若有违此言,天火焚魂,万劫不复。”
《太极玄清道》这门攻法,莫千源并未打算交给邀月修习。
并非他吝啬不愿传授。
其一,由武入仙,需将体内真气彻底转化,重新筑基,这一过程耗时长久。
在此期间,邀月战力必然大幅下滑,处于虚弱之态。
其二,即便成功踏入仙途,以这方世界的规则来看,仙力微弱,寿元有限,所谓“修仙”也不过是换个路径罢了。
《弑仙》世界本就低阶,所谓的仙道,并无太多超凡之处。
与其让她舍弃已有巅峰的武道,不如暂且维持现状。
如此一来,他走仙路,她镇武途,彼此之间反而能形成呼应,相辅相成。
待将来他写出第二部话本,从中换取更强攻法与资源,再让邀月、怜星等人转修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