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到冰壁的刹那,护盾内温度骤降。那层晶壳不再只是隔绝岩浆的屏障,而是成了某种媒介——外壁霜纹如活物般蔓延,与莫凡掌心压上的火焰交织成螺旋纹路。火未消冰,冰亦未阻火,两者在极限高温下竟达成短暂平衡。
雨晴睁开眼,瞳孔深处泛着冰蓝微光。她能感知到,凝心之泪仍在运转,但这一次,它不只是被动转化致命伤害,而是在吸收岩浆中的狂暴魔能,并将其反向凝为极寒之息。每一次心跳,都引动体内冰凰虚影微微震颤,仿佛有另一股频率正从地底深处传来,与她共振。
她抬起手,指尖轻抚眉心。那道裂开的霜纹尚未愈合,边缘泛着淡银光泽,像是被某种古老力量强行撕开了一道缝隙。痛感并不剧烈,却持续不断,如同血脉深处有东西在苏醒。
莫凡察觉到她的动作,掌心火焰微微收敛。他没说话,只是将另一只手贴上冰壁侧面,风系感知顺着纹路探出。护盾外,岩浆翻滚依旧,但某处岩层的震动频率出现了异常——不是地脉搏动,也不是熔流冲击,而是一种……规律性的回响。
“左边。”他低声说,声音被冰晶阻隔,几乎只剩气流震动。
雨晴点头,未再迟疑。她将手覆上护盾内壁,以本源之力引导霜纹延展,沿着莫凡指示的方向延伸出一道细密冰线。冰线触及岩壁的瞬间,整片熔岩层震了一记,仿佛触动了某种沉眠的机制。
岩层裂开一道缝隙,露出背后斑驳石面。壁画一角显现:一只巨兽仰首向天,双翼展开横贯山脊,羽翎如刃,周身缠绕着九道锁链。它的对面,一尊漆黑龙骨昂然矗立,头颅微垂,空洞眼窝中却透出幽光。
莫凡眯起眼。那不是普通的战斗图腾,而是封印仪式的记录。
雨晴呼吸一滞。她认得那只巨兽——那是冰凰,但她从未见过如此具象的形态。壁画上的冰凰并非展翼翱翔,而是双爪紧扣龙颈,尾羽缠绕其脊,将它缓缓压入地脉裂口。画面尽头,一道人影立于雪原之上,背对 viewer,长发及腰,手中握着一根断裂的权杖。
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伸向壁画。
就在触碰的瞬间,神识骤然被抽离。
——风雪漫天。
她站在一片无边雪原上,脚下是冻结千年的大地,裂痕如蛛网般蔓延至 horizon。头顶苍穹裂开一道缝隙,紫黑色云层翻涌,雷光中隐约可见巨龙轮廓。冰凰在空中盘旋,每一次振翅都带起极寒风暴,将试图攀爬而出的龙爪重新冻结。
那道背影依旧伫立原地,手中权杖缓缓插入雪地。刹那间,九道青铜锁链自地底升起,缠住龙躯,将其拖回深渊。冰凰俯冲而下,双翼合拢,化作一道冰封屏障,封住裂口最后一寸。
画面戛然而止。
雨晴猛地抽手,唇角溢出一丝血迹,血珠刚离唇便凝成霜粒,坠入护盾底部。她胸口起伏,不是因为窒息,而是那股记忆残片带来的冲击太过真实——她看到了封印全过程,也看到了那个执杖之人。
那是她自己。
不,准确地说,是另一个她,一个曾在万年前完成封印的存在。
“你看见了什么?”莫凡的声音穿透冰壁,低沉而紧绷。
她没回答,只是再次抬手,指尖悬于壁画之上。这一次,她不再被动接受,而是主动释放一丝本源之力,试图唤醒更多残片。
壁画表面浮现出新的纹路:冰凰与龙骨并列而立,中间连接着一条由光构成的脉络,直通二者心口。下方铭文残缺,唯有三个字清晰可辨——“同源契”。
她瞳孔微缩。
同源?冰凰与龙帝,竟是同源而生?
就在此时,护盾外传来异动。岩浆翻腾的节奏变了,不再是无序涌动,而是围绕某一点形成漩涡。那截沉埋的龙骨,指节正缓缓屈伸,关节处熔岩剥离,露出暗金纹路。它的头颅微微转动,空洞眼窝再次对准护盾方向。
莫凡立刻察觉,火焰在掌心压缩成一点,随时准备应对突袭。但他发现,龙骨并未攻击,反而像是在……回应什么。
雨晴抬起手,掌心对准龙骨方向。她不再压制体内悸动,而是顺着那股频率,引导冰凰虚影与之共振。银发无风自动,眉心霜纹裂痕加深,一道极寒之气自心源涌出,透过护盾,直射龙骨胸腔。
接触的瞬间,龙骨胸骨处亮起一道符文,与壁画上的锁链纹路完全一致。
它在回应她。
不是敌意,不是威胁,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呼应,就像两块失散已久的磁石,在靠近时自然相吸。
“不是苏醒。”她低声说,声音穿过冰晶,清晰传入莫凡耳中,“是回应。”
莫凡盯着那具缓缓活动的骸骨,眉头紧锁。他能感觉到,龙骨的动作虽缓慢,却带着某种目的性——它在重组,关节一节节拼合,碎裂的骨片从熔流中浮起,自动归位。更诡异的是,每一次拼接,都会引发一次微弱的魔能波动,与雨晴的本源频率完全同步。
“你的血。”他忽然说。
雨晴低头。方才溢出的血迹已蒸发大半,但护盾内壁仍残留几粒霜斑。她伸手抹过,指尖沾上一丝冷凝的血晶。就在触碰的刹那,那血晶竟自行融化,顺着冰壁滑落,渗入壁画裂缝。
壁画上的冰凰图案,忽然亮了一瞬。
“它认得你的血。”莫凡声音压低,“或者,认得你的源头。”
雨晴沉默片刻,将掌心贴回护盾内壁。这一次,她不再试探,而是主动释放更多本源之力。霜纹迅速覆盖整面岩壁,与壁画上的符文逐一对应。当最后一道纹路点亮时,地底传来一声低沉嗡鸣,如同钟声自深渊敲响。
龙骨胸腔处的符文彻底激活,一道光脉自其心口延伸而出,直指护盾。光脉触及冰晶的瞬间,护盾外壁浮现出与壁画相同的“同源契”纹路,冰火螺旋纹随之扭曲重组,形成新的结构。
护盾开始上升。
不是靠外力推动,而是被某种地脉牵引缓缓上浮。岩浆自动避让,形成一条通路,直通上方断裂的山体。雨晴能感觉到,龙骨的波动越来越强,但它的情绪并非躁动,而是一种……等待。
等待她完成什么。
莫凡察觉到护盾的移动,立刻收紧火焰,确保结构稳定。他看向雨晴:“它想带你去哪?”
她摇头:“不是去哪。是让我看见。”
话音未落,护盾突然一震。一道裂痕自外壁蔓延而下,岩浆滴渗入,瞬间被极寒冻结。莫凡立刻将火焰注入裂缝,高温蒸发液体,同时加固连接点。
“撑不了太久。”他提醒。
雨晴闭眼,深吸一口气。她知道时间不多,也知道不能再等。她将双手贴上护盾,以本源之力为引,主动与龙骨建立共鸣。银发扬起,眉心霜纹裂至鬓角,冰凰虚影在体内完全展开双翼,每一次震颤都与龙骨波动同步。
壁画上的冰凰图案彻底亮起,光芒穿透岩层,映照在护盾内壁。雨晴的神识再次被拉入幻境——
这一次,她看见了结局。
冰凰与龙帝并立深渊之上,二者心口相连,光脉交织。那道背影举起权杖,不是为了封印,而是为了分离。九道锁链升起,不是束缚龙帝,而是切断它与冰凰之间的连接。龙帝仰首长啸,声音中没有愤怒,只有悲鸣。
画面终结前,她听见一个声音,不属于任何一人,却仿佛来自她自身深处:
“双生者,终须一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