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六婶絮絮叨叨的讲述中,梁念初总算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黄胜一家搬进那新房子,怪事就没消停过。
不是在半夜惊醒,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就躺在地板上。
要不就是刚睡下不久就被‘鬼压床’。
黄胜前前后后请了三四个道士来做法事。钱花了不少,问题却没能解决。
最后黄胜一家实在扛不住,搬回了老屋住。
村里老人提起这事就摇头,说那地方早年间有土匪劫道,还杀害过一个过路商贩。
老人说得神乎其神,一来二去,全村人都相信黄胜家里闹鬼。
梁念初听完黄六婶这一番话,眉头却皱了起来。会出这样的怪事,十有八九是那房子的格局出了问题导致气场不稳,才会出现梦游、睡眠瘫痪(所谓的‘鬼压床’)这些现象。
“初仔,你看那人,是不是李道公?他好像是往黄胜家那房子去?”黄六婶扯了扯梁念初的袖子。
梁念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人的确是李道公。
他心里一动,低声问:“六婶,黄胜之前也请过李道公做法事?”
黄六婶摇摇头,“第一个请的就是他!可李道公推三阻四,黄胜没办法才从外面去请了别的道公。”
听她这么一说,梁念初心中了然。
这李道公肯定是早就看出不是‘鬼怪’在作祟,他自己没本事解决,担心砸了自己招牌才推三阻四。
他现在才肯来,应该是找到了解决的方法。
这时,不少爱看热闹的村民围向了黄胜家的新宅。
梁念初一看这情形,决定也过去凑个热闹。
回头见黄六婶又好奇又害怕地望着那边,便笑着宽慰:“六婶,这大白天怕什么?那边人多,阳气那么重,鬼是不敢现身的。再说了,有李道公镇场,再猛的鬼’也翻不起浪来。走吧,我们也去看看!”
黄六婶听梁念初这么一说,连忙点头。
她转头叮嘱女儿看好店,便跟着梁念初一起朝黄胜的新宅走去。
此时,黄胜家的新宅外已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看到黄六婶过来,不少相熟的村民纷纷笑着打招呼。
看到梁念初,大部分村民投来了好奇的眼神。
有几位年纪大的叔伯看梁念初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他是谁。
其实这也不能怪这些村民,梁念初到镇上读初中后,就很少在村里露面。
现在他褪去了孩童的稚气,身形样貌的变化也很大。
村里大多数人对他的印象,还只停留在他儿时的模样。
“六婶,这是你亲戚?”一个相熟的婶子忍不住问。
黄六婶一愣,见众人都看着她,连忙解释,“这是初仔,梁锦诚家的小儿子啊!你们都没认出来?”
“梁锦诚的小儿子?”
“哎哟!还真是初仔,难怪看着眼熟!”
“那个调皮捣蛋的衰仔都长这么高了!”
众人终于把眼前这个后生,和当年那个满村跑,还把同龄孩子几乎‘教训’了个遍的熊孩子重合在一起。
见大家只记得他当年的‘光辉事迹’, 梁念初有些尴尬,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白龙’烟,笑着散给周围的人。
“快看!李道公要开始做法了!”
不知哪位婶子激动地喊了一句。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大伙纷纷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往屋里看。
梁念初仗着一米八的身高优势,看清了屋里的情况。
只见李道公身着一件有些褪色的绛红道袍,双手托举一方罗盘,在黄胜家的大厅里踱着方步。
他口中念念有词,在大厅里来回走了几遭,似乎在仔细感应着什么。
屋外围观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仿佛黏在李道公身上,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
屋内,李道公端着那罗盘,迈着步子,依次穿过了旁边的厨房、饭厅,最终在主卧的门口站定。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踏入。
一直哆哆嗦嗦跟在他身后的黄胜夫妻俩,也战战兢兢地进了主卧。
“何方孽畜,还不速速现形!”
主卧内,李道公一声怒喝如同炸雷平地响起!
屋内的黄胜夫妻俩,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惊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
屋外的村民更是被这声雷喝吓得齐齐后退了好几步。
原本拥挤的人群顿时松散开来,门前空出了一片地方。
就在这短暂骚动的瞬间,梁念初从人群边缘挤了进去,几步便跨过门槛进了屋内。
外面的黄六婶看得真切,心脏都快跳出喉咙,“初仔!你作死啊!快出来!别进去冲撞了李道公做法!”
梁念初脚步未停,只是侧头朝黄六婶的方向快速摆了摆手,“六婶,没事的!我就进去看看,长长见识!”
说着,他转身推门,闪进了主卧。
瘫软在地的黄胜夫妇猝不及防,吓得再次尖叫,彻底瘫软如泥,抖若筛糠。
李道公闻声回头,见是梁念初,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意外。随后朝梁念初微微点头。
梁念初也点头回礼,快步上前扶黄胜夫妻起来。
“是……是你啊,初仔……”
看清来人,黄胜和黄胜婶惊魂稍定,勉强支撑着,可两条腿如同筛糠般抖得站不住。
看着夫妻俩魂飞魄散的狼狈模样,梁念初心中颇感无奈。
青天白日的,至于吓成这样?
“胜叔胜婶,有李道公在不用怕。我们站远些看着就好。”
说完,他拉着两人退到墙边。
倚墙站定后,梁念初这才开始仔细打量起主卧的布局陈设。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惊得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之前听黄六婶提起,黄胜一家搬进这栋新宅后就怪事连连,他就怀疑问题应该出在风水上。
刚才在屋外,他已仔细勘察过房屋的整体格局与周边环境,都没发现黄胜家犯了风水大忌。
他贸然闯入进来,就是想看看是否室内布局摆放犯了什么忌讳。
更重要的一点是怕李道公这半吊子装过头了反倒坏事。
可他万万没料到,所有怪事的源头竟然是摆在屋子正中央那粉红色的大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