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梁念初就被尿意憋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发现旁边的黄大富睡得死沉，四仰八叉，被子被踹到了地上，呼噜声倒是比昨晚小了些，变成了沉闷的鼾息。
梁念初轻手轻脚地捡起被子给他胡乱盖上，嘀咕了一句：“睡得跟猪一样。”
等他放完水回来，睡意也跑得差不多了。
窗外传来母亲在厨房轻微的响动，还有淡淡的粥香飘来。
他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七点。
回到房间，黄大富翻了个身，咂巴咂巴嘴，含糊地梦呓：“……二妹靓……一定中……喝！”
梁念初忍不住笑了，拿出手机，对着黄大富这副豪放的睡姿，拍了个视频发到朋友圈。
没过几分钟，便有几个回复。
韦晴和周琪点了个赞。
韩沫沫则发了个捂嘴偷笑的表情包。
林佳佳：肥仔学长这睡相，没眼看。
陈冬冬：哈哈哈。
曾凡：卧槽，肥仔做梦还在猜码！
韦东阳：肥仔昨晚肯定输惨了，哈哈哈哈！
梁念初回复韦东阳：肥仔昨晚从头输到尾！
曾凡回复梁念初：初仔，昨天那条大青鱼是你钓的还是肥仔钓的？
韦东阳回复曾凡：肯定是初仔钓的呀，你又不是不知道肥仔钓鱼的技术有多烂！
梁念初回复：是我钓的，肥仔用我发给他的照片发了朋友圈！
这时，床上的黄大富哼哼唧唧地动了动，然后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眼缝，宿醉让他眉头紧锁，一脸痛苦面具。“水……给我水……”
梁念初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黄大富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杯，才长舒一口气，瘫回床上，有气无力地说：“几点了……我头快炸了……”
“还早，7点不到。”梁念初把杯子放好。
黄大富揉着太阳穴，努力回忆昨晚的事，记忆只停留在猜码连输的片段，后面断片了。“我……我没干什么丢人的事吧？”
“没什么，”梁念初轻描淡写地说，“就是非拉着我要半夜去水库钓鱼，说要给你的夜光漂开光。”
黄大富老脸一红，嘿嘿笑道：“没想到你爸和你六叔猜码也那么厉害……”
两人洗漱完，坐到饭桌前。
梁锦诚已经吃完早餐去上班。
李慧兰已经盛好了两碗温热的白粥，桌上摆着酸笋炒肉末、咸鱼仔和一小碟嫩绿的炒青菜。
热粥下肚，黄大富的脸色才好看了些，又恢复了点精神头。“阿姨，你这粥熬得真好，暖胃！”
李慧兰笑着又给他添了半碗：“喜欢就多吃点。以后少喝点酒，伤身子。”
“哎，听阿姨的！”黄大富嘿嘿笑着，凑近梁念初，压低声音，“那个……今天有什么安排？还去钓鱼不？”
“吃了早餐就去，今天换个……”梁念初话还没说完，就被屋外的争吵声打断了。
是六叔梁建诚怒气冲冲的大嗓门：“你还有脸说我们是兄弟？我告诉你，要钱没有！一分都没有！”
另一个男声立刻拔高，是五叔梁俭诚：“老六！你怎么说话的！三哥现在还躺在医院里，那是你亲兄弟！你们就忍心看着不管？”
紧接着一个尖利的女声加入战团，是五婶：“就是！大哥呢？我们要找大哥评评理！你们这样像话吗？传出去不怕人戳脊梁骨？”
黄大富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小声问：“你六叔跟谁在吵架？”
梁念初冷笑道：“我五叔五婶！我出去看看！”
“我也去！”
两人放下碗筷，走到门口，李慧兰也从厨房出来了。
只见五叔和五婶站在一辆白色日产轩逸旁。
“大哥说了，这事他不管！”
六叔手指着五叔的鼻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你们挖自家兄弟墙角、偷稻谷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我们是亲兄弟？现在老三那畜生瘫了倒想起我们来了？我梁建诚就是把钱扔水里听响，也不给你们这种反骨仔白眼狼！”
五叔梁俭诚脸涨成了猪肝色，“老六！你……你血口喷人！那些陈年旧事还提它做什么！现在是人命关天！三哥要是救不回来，你们良心过得去吗？”
五婶立刻帮腔，声音尖得能划破玻璃：“就是！大哥呢？我们要找大哥！长兄如父，他不能不管！你们现在一个个的，见死不救，还是不是人？”
听了五婶这番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话，李慧兰的火气彻底被点燃。
她猛地往前一步，双手叉腰，“五嫂！你还有脸说我们？长兄如父这话你也说得出口？为了老三？我呸！老二和老三以前是怎么对我们的？他们偷挖我们辛辛苦苦种的木薯，偷摘我们种的荔枝、龙眼，还有偷我们的稻谷拿去给你们的时候，怎么不讲兄弟情分？现在他瘫了，报应来了，你们倒要我们来讲情分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五叔五婶更是被骂得一时语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就在这时，隔壁院门“吱呀”一声打开，四叔梁远诚和四婶家里走出来。
四婶是个老实人，平时话不多，此刻她也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带着哭腔，指着五叔五婶控诉道：“老五，五嫂，你们摸着良心说说！老二和老三什么时候把我们自家人看过？”
她越说越激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辛辛苦苦种的青菜，他们想摘就摘，连声招呼都不打！村里人都说我家的荔枝、龙眼也是给老二和老三种。我们辛辛苦苦种点东西容易吗？”
四婶抹了把眼泪，声音带着愤恨，“他们还帮着外人来挤兑自家兄弟，偷我们的东西不说，还到处说我们的坏话，那时候怎么不想着是骨肉至亲？”
五婶被这番连珠炮似的控诉噎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自知理亏，眼神闪烁。眼见打亲情牌不管用，眼珠子一转，立刻把矛头转向了一直冷眼旁观的梁念初。
“初仔现在可是出息了，都开上四个圈的豪车了！”
五婶语气变得阴阳怪气：“自家侄子这么有钱，开这么好的车，亲叔叔躺在医院里等着钱救命，拿出个三万五万还不是轻轻松松？这要传出去，村里人肯定会说初仔你有钱了看不起人，见死不救！连亲叔叔的命都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