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和岁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萧蛮自从当年被抓走后，就没了消息，怎么会突然在深夜来这里？
岁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了门闩。
门刚打开一条缝，一个消瘦的身影就踉跄着挤了进来。
萧蛮比以前瘦了太多，脸颊凹陷，眼窝发黑，身上的衣服又破又脏，胳膊上还缠着块渗血的破布，头发乱糟糟的。
他看到站在灯影里的清欢和岁安，愣住了，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
清欢已经长到他胸口，一身素色的粗布衫也掩不住少女的身形，长发挽在一侧，眉眼间是他从未见过的妩媚；
岁安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怯生生的小不点，个子快到清欢肩膀。
“你们……都长这么大了？”
萧蛮的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好好说话，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突然警惕地回头看了眼院门外的黑暗，压低声音。
“我没时间跟你们多说，我是逃出来的，后面可能有人追。”
岁安心里一紧，连忙把他拉进屋里，关上门，又用木栓抵紧：
“师父，谁追你？出什么事了？”
萧蛮靠在墙角，大口喘着气，摆了摆手：
“别问了，说不清楚。对了，苏绣娘呢？怎么没看到她？”
他四处看了看，屋里的摆设比以前整齐，多了新的桌椅，却没看到苏绣娘的身影，语气里带着点急切。
岁安说道：
“苏师父三年前就警察抓走后，就没回来过。
我们去派出所问过，也问遍了镇上的人，都找不到她。”
萧蛮的动作顿住了，脸上的急切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神色，他叹了口气，靠在墙上，头微微垂着：
“她也……没躲过啊……”
不知道是在感慨，还是在惋惜，没人能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沉默了几秒，萧蛮才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窘迫：
“我逃出来的时候没带东西，你们……能不能给我点粮食？
我得赶紧走，不能连累你们，那群人要是追到这里就麻烦了。”
清欢没说话，转身走进厨房，打开米缸，用布包了两斤米，又拿了几个早上刚煮的红薯，递到萧蛮手里。
岁安看着萧蛮胳膊上的伤口，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
里面是他最近卖石雕攒的一百块钱，他把布包塞给萧蛮：
“师父，这个你拿着，路上能买点吃的，或者买点药。”
萧蛮愣了一下，看着手里的钱，又看了看岁安。
这个他当年随手带来、没怎么管过的孩子，现在竟然会主动给他钱。
他的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低声说了句：
“谢谢。”
他攥着米袋和钱，转身就要走，走到门口时，却又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看清欢和岁安。
煤油灯的光落在他脸上，能看到他眼底深处藏着的一丝愧疚，像是有话想说，却又咽了回去。
最终，他只是咬了咬牙，拉开门，快步消失在深夜的山林里，只留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就被风声淹没。
清欢和岁安站在门口，看着萧蛮消失的方向，久久没说话。
夜风吹进来，带着点凉意，岁安攥了攥手里的凿子，小声说：
“清欢，你说……他会不会有危险？”
清欢摇了摇头，眼神里有些复杂：
“不知道。但他既然是逃出来的，我们帮不了太多，只能希望他能平安。”
她抬手关上门，重新抵紧木栓。
萧蛮的到来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打乱了深夜的平静，也让她心里多了些不安。
“以后晚上锁好门，我们尽量少提萧蛮的事，免得真的被连累。”
她本来就对萧蛮这个不负责任的赌鬼没什么好感，自是不乐意让他连累自己和岁安。
岁安点了点头，和清欢一起走回屋里。
煤油灯还亮着，映着两人的身影，屋里又恢复了安静，却多了些说不清的沉重。
天刚亮，院角的公鸡刚打了第三遍鸣，清欢正站在灶台前煮粥，锅里的米香飘满了小屋。
岁安蹲在石板旁，手里握着新磨好的凿子。
晨光落在他身上，连石屑都泛着浅金色，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平静。
可这份平静没持续多久，院门外突然传来“哐哐”的踹门声，还夹杂着粗哑的喊叫：
“开门！里面的人出来！”
岁安手里的凿子顿住了，清欢也连忙关掉灶火，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紧张。
岁安站起身，把凿子悄悄藏在身后，走到门边，清欢跟在他旁边，手紧紧攥着围裙的边角。
“谁啊？”
岁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却还是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
门外的人没回答，反而更用力地踹了踹门，“吱呀”一声，老旧的木门被踹开一条缝。
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挤了进来，额头上一道长长的刀疤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看着格外狰狞。
身后还跟着两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手里都拎着木棍，眼神凶狠地扫视着院子。
这几个便是当年抓萧蛮走的人，也是他的债主。
刀疤脸的目光落在清欢和岁安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粗声粗气地问：
“萧蛮呢？他是不是来你们这儿了？”
清欢她强压着心里的慌乱，脸上尽量保持平静：
“萧蛮？我们好久没见过他了，他怎么会来这儿？”
岁安也跟着点头，眼神坦荡地看着刀疤脸：
“六年前你们把他抓走后，我们就没见过他，他什么时候出来的？”
刀疤脸愣了一下，随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少跟我装糊涂！那混蛋还欠了我们四年工期，跑了！
我们查到他往这山里来了，肯定是躲在你们这儿了！”
“我们真没见过他。”
清欢往前走了一步，挡在岁安稍微前面一点。
“我们住在这山上，除了下山买东西，很少见外人。
要是他来了，我们怎么会不记得？”
刀疤脸的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
菜地里的菜长得整齐，鸡窝干净，屋里的窗户糊着新纸，看起来确实不像藏了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