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像被揉碎的金箔,透过店里的木窗棂斜斜洒进来,在深褐色的货架上织出细碎的光斑。货架上摆着的瓶瓶罐罐 —— 装着蛤蜊油的圆铁盒、印着蓝花的肥皂、玻璃瓶装的雪花膏,都被这阳光镀上了层暖金色,连瓶身上沾着的细尘都看得清清楚楚,像撒了把碎钻。风从半开的木门缝里溜进来,带着街对面卖麦芽糖的吆喝声,“麦芽糖哎 —— 粘牙的麦芽糖 ——”,声音慢悠悠的,裹着点甜意,把店里的空气都烘得软乎乎的。
陈清清搬了个矮矮的小凳子坐在货架前,凳子是路修源前阵子用家里剩下的木料做的,凳面磨得光滑,边缘还特意削成了圆弧形,怕硌着她的腿。她面前的木桌是店里的旧柜台改的,桌面上有道浅浅的划痕,是上次搬货时不小心蹭到的,路修源还特意用砂纸磨了磨,又涂了层清漆,现在看起来倒像道浅浅的木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桌上摆着裁好的白色纸片 —— 是从旧账本上撕下来的,纸边剪得整整齐齐,是陈清清昨天晚上就准备好的;半截毛笔斜放在砚台边,笔杆是暗红色的,笔头有些毛躁,却是路修源上学时用的旧笔,他说这笔 “写惯了,顺手”;还有一小碗浆糊,是用面粉和热水调的,稠度刚好,装在个缺了口的粗瓷碗里,碗沿还沾着点干了的浆糊印,是上次粘补包装袋时剩下的。
她要给货架上的新货贴价格标签。前几日路修源骑着那辆永久牌自行车去县城进货,来回跑了四十多里地,回来时车后座堆得满满当当,其中就有这批新到的肥皂和雪花膏 —— 肥皂是城里时兴的 “兰花牌”,黄底红字的包装纸,闻着有股淡淡的皂角香;雪花膏是玻璃瓶装的,瓶身上印着朵浅粉色的梅花,瓶盖是银色的,拧开能闻到甜甜的香脂味,路修源说 “城里姑娘都用这个,你也试试”,当时陈清清的脸颊就红了,偷偷把瓶子抱在怀里,像揣了块暖玉。
现在这些货都摆上了货架,却还没贴价格标签。陈清清想着,万一等会儿有顾客来问,自己慌慌张张说不清楚,反倒让人家笑话,所以趁午后店里没客人,赶紧把标签贴好。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毛笔杆,有点凉。她先拿起毛笔,往粗瓷碗里蘸了点浆糊 —— 浆糊刚调没多久,还带着点温乎气,然后又在砚台里轻轻舔了舔墨。砚台是块普通的青石砚,磨得光溜溜的,是路修源从他爹那里继承来的,每天早上他都会磨好墨,说 “墨得磨透了,写出来的字才亮”。
陈清清握着笔杆,手腕却有点发紧。她想把 “肥皂 五分钱一块” 这几个字写得工整些,可笔尖在纸上刚落下,“肥” 字的竖画就歪了,像根没站直的小草;她赶紧调整姿势,接着写 “皂” 字,结果撇画又拉得太长,差点超出纸片边缘。她把纸片举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那歪歪扭扭的字,活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东倒西歪的,连自己都忍不住皱了眉。
“唉”,她轻轻叹了口气,把那张写坏的纸片撕下来,揉成个小纸团,抬手扔进旁边的纸篓里。纸篓是用竹篾编的,是她娘生前编的,竹篾细细的,编出了菱形的花纹,现在边缘有点松了,路修源还帮着用细绳子加固过。纸团 “咚” 的一声掉进纸篓,和之前扔进去的几个纸团挤在了一起 —— 那都是她刚才写坏的,有的字太大,有的字太小,还有的把 “五分钱” 写成了 “五分线”,错得离谱。
她又拿起一张新纸片,深吸了口气,重新蘸墨。这次她特意放慢速度,盯着笔尖,一笔一划地写,可 “五分钱” 的 “分” 字还是写小了,比旁边的 “五” 和 “钱” 矮了一截,像个缩着脖子的小矮人,跟其他字一点都不成比例。陈清清把笔往桌上一放,托着下巴看着货架上的肥皂,嘴角微微往下撇,眼里有点发潮。
她从小就没怎么念过书,娘身体不好,家里的活计多,她十几岁就跟着娘学缝补、做饭、打理家里的小菜园,认字都是娘教的,写起字来更是磕磕绊绊。以前在娘家时,家里的账本都是娘来记,娘的字虽然不算好看,却整整齐齐的,每次记账都会让她在旁边看着,说 “女孩子家,认点字、会记账,以后不受欺负”。可她当时总想着帮娘干活,没太用心学,现在自己看店,连贴个标签都做不好,要是娘还在,会不会觉得她没用?
“怎么了?皱着眉跟个小老头似的。”
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点笑意,像阵暖风吹进店里。陈清清猛地抬头,就看到路修源拎着个布袋子走进来,布袋子是粗棉布做的,浅灰色,上面有个补丁 —— 是上次他骑车时不小心刮破的,陈清清晚上就用同色的线缝好了,针脚藏得严严实实,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袋子里装着黄澄澄的橘子,顶端还露着几片新鲜的绿叶,叶子上沾着点晶莹的露水,一看就是刚摘下来的。
路修源的额头上还沾着点细汗,鬓角的头发湿了一小片,贴在脸颊上。他刚去村西头的李叔家果园帮忙摘橘子,李叔家的橘子树今年结得特别多,老两口忙不过来,就喊了路修源去搭把手。摘完橘子,李叔硬塞了半袋给他,说 “这橘子甜,让清清尝尝鲜,她看店辛苦”,路修源推辞不过,就拎着回来了,连家都没回,直接往店里来 —— 他知道陈清清中午没怎么吃东西,怕她饿。
他把布袋子轻轻放在木桌上,袋子碰到桌面时,橘子滚了滚,发出轻轻的 “咕噜” 声。他走到陈清清身边,弯腰低头一看,纸篓里已经扔了五六个纸团,桌上剩下的白色纸片也没几张了,每张纸片上要么是歪歪扭扭的字,要么是涂涂改改的痕迹。他忍不住笑了,伸手揉了揉陈清清的头发 —— 她的头发又软又顺,是前几天刚洗的,用的是她自己熬的皂角膏,闻着有股淡淡的植物清香,摸起来像刚晒过太阳的棉花,软乎乎的。
“贴标签呢?” 路修源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眼神落在桌上的毛笔和纸片上,一下就明白了她的窘迫。
陈清清点点头,手指轻轻绞着衣角,有点不好意思地把毛笔往他面前递了递,声音小小的:“我写得太丑了,贴在上面不好看,顾客看了该笑话了。刚才王婶家的丫头来买针线,还问我这字是不是画的……” 说着,她的脸颊更红了,头也低了下去,盯着自己的布鞋尖 —— 鞋子是娘做的,黑色的灯芯绒面,鞋头绣着朵小小的白花,现在鞋跟有点磨平了,她还没来得及补。
路修源接过毛笔,指尖碰到笔杆上的细毛,又拿起一张白色纸片,目光扫过货架上的肥皂,包装纸上的 “兰花” 图案在阳光下闪着光。“这有什么难的,我来帮你。” 他的声音很温和,像午后的阳光,暖得让人安心。
陈清清赶紧从凳子上站起来,想让他坐:“你刚帮李叔摘橘子,肯定累了,歇会儿再弄吧,我先给你倒杯热水。” 她知道摘橘子是个累活,要踮着脚够树枝,还要小心别被橘子树的刺扎到,上次路修源帮隔壁张婶摘枣,手就被扎破了,还瞒着她,后来她洗衣服时看到伤口才知道。
路修源却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把她轻轻按回小凳子上,动作很轻,怕弄疼她。“不累,摘橘子又不是重活,就当活动筋骨了。” 他说着,从旁边搬了个小凳子 —— 跟陈清清的那个是一对,也是他自己做的 —— 坐在她身边,膝盖几乎要碰到她的膝盖,“你坐着歇会儿,给我递递纸片就行,顺便帮我看着点,别让我把字写错了。”
陈清清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暖暖的,像喝了杯刚煮好的红糖水,甜得从喉咙暖到了心口。她点点头,把桌上的白色纸片往他面前推了推,又把砚台挪了挪,让他写着更方便。
路修源先把桌上的浆糊碗往里面挪了挪,离桌边远些 —— 他知道陈清清做事毛躁,怕她不小心碰洒了,上次她就差点把浆糊碗碰倒,还好他眼疾手快扶住了。然后他拿起毛笔,手腕轻轻转动,在砚台里蘸了蘸墨,墨汁蘸得不多不少,刚好能盖住笔头的毛。他写字的姿势很端正,肩膀微微下沉,后背挺得笔直,手腕稳得像钉在桌上似的 —— 以前在学堂时,先生总夸他字写得好,说他 “握笔有劲儿,横平竖直,有股子韧劲”,还把他的作业贴在学堂的墙上,让其他同学照着学。
“肥皂 五分钱一块”,路修源的笔尖在纸上落下,墨汁晕开的痕迹很均匀,每个字都方方正正的,笔画匀称,横画平得像尺子量过,竖画直得像门前的树干,连 “块” 字的点画都小巧玲珑,比店里墙上贴的春联写得还好看。陈清清托着下巴,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手 —— 他的手掌很宽,手指修长,指节分明,虎口处有层薄薄的茧,是平时干活磨出来的,可握起笔来却格外灵活,笔尖在纸上滑动的样子,像蝴蝶在花丛中飞,好看得让她挪不开眼。
她忍不住想起刚认识路修源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是学堂的先生,她去学堂给弟弟送衣服,刚好看到他在教学生写字,也是这样的姿势,阳光落在他身上,连他额前的碎发都透着光。那时候她就觉得,这个先生真好看,连写字都这么让人佩服。没想到后来,这个好看的先生,成了她的丈夫。
路修源写好一张纸片,没有立刻贴到货架上,而是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尺子 —— 尺子是木质的,浅棕色,边缘磨得光滑,是上次他修货架时剩下的,当时他觉得扔了可惜,就擦干净放在店里的抽屉里,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尺子上还有几道浅浅的铅笔印,是上次量货架木板时画的,现在还清晰可见。
他拿着尺子,轻轻靠在货架的边缘,眼睛盯着尺子上的刻度,确定好标签的位置 —— 不能太高,不然矮点的顾客看不见;也不能太低,不然容易被碰掉。他又用手指轻轻压了压纸片的四角,看浆糊有没有涂匀,生怕贴上去会翘起来。“得贴正了,不然顾客看着费劲,要是老人家来买东西,还得踮着脚看,多不方便。” 他小声嘀咕着,声音很轻,像在跟自己说话,可陈清清却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又暖又软。
等确定位置没问题,路修源才捏着纸片的一角,轻轻贴到货架上,然后用手掌的侧面慢慢抚平,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确保纸片没有褶皱,也没有歪歪扭扭,贴得平平整整的,像长在上面一样。他贴完还退了半步,歪着头看了看,觉得没问题,才满意地笑了,眼里闪着点小得意,像个刚完成作业的孩子。
贴完肥皂的标签,他又拿起一瓶雪花膏 —— 玻璃瓶在阳光下泛着光,瓶身上的梅花图案格外显眼,花瓣的纹路都清晰可见。他把雪花膏轻轻转了转,让梅花图案正对着前面,然后拿起毛笔,在纸片上写 “雪花膏 一角钱一瓶”,字照样写得工整,笔画之间的距离都差不多,看着特别舒服。
写好纸片,他拿着纸片在雪花膏瓶旁边比对了半天,最后把标签贴在了瓶子侧面,特意避开了瓶身上的梅花图案。“这花印得好看,别挡住了,顾客看到这花,说不定更喜欢买。” 路修源说着,还用手指轻轻摸了摸瓶身上的梅花,动作温柔得像在摸件宝贝。
陈清清坐在旁边,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声音软软的:“你还挺细心,连这点都想到了。”
路修源回头看她,眼里满是笑意,像盛了午后的阳光,暖得能把人融化:“给你贴的,当然要细心点。这雪花膏是给你进的货,你要是喜欢,咱们多进点,不光卖,你自己也能用。”
陈清清的脸颊一下子就红了,从耳根红到了脖子,她赶紧低下头,伸手拿起桌上的布袋子,从里面掏出一个橘子 —— 橘子表皮带着点绒毛,摸起来有点粗糙,顶端的绿叶还新鲜着,沾着的露水已经干了,留下几点湿痕。她想剥橘子给路修源吃,可橘子皮有点硬,她用指甲抠了半天,才抠开一个小口子。
路修源看到了,放下手里的毛笔,想帮她剥,可陈清清却摇摇头:“我自己来,你写标签吧,别耽误了。” 她用手指顺着口子慢慢撕橘子皮,指甲缝里都沾了橘黄色的汁,可她却不在意,专注地剥着,像在做件很重要的事。
终于剥好了橘子,橘子瓣晶莹剔透的,裹着层薄薄的白丝,闻着有股淡淡的清香。陈清清拿起一瓣,递到路修源嘴边,眼睛亮晶晶的,像含着星星:“尝尝,甜不甜?李叔家的橘子,肯定好吃。”
路修源张嘴接住,橘子瓣在嘴里爆开,甜甜的汁水瞬间漫开,带着点微酸,一点都不涩,比上次在镇上买的橘子甜多了。“甜,比上次买的甜多了,李叔没骗我,这橘子确实好。” 他笑着说,嘴角还沾着点橘子汁,看着有点可爱。
陈清清又剥了一瓣自己吃,橘子汁沾在了嘴角,她自己没察觉,还在跟路修源说:“那下次咱们再去李叔家买,他家的橘子这么甜,说不定能多买点,放在店里当零嘴,顾客来买东西,要是孩子哭了,还能给孩子吃一瓣。”
路修源看着她嘴角的橘子汁,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块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 —— 是陈清清给他缝的,浅灰色的布上绣着朵小小的兰草,兰草的叶子是浅青色的,针脚细得像头发丝,是陈清清熬夜缝的,当时她还说 “兰草耐活,像你一样,踏实能干”。路修源一直把这块手帕带在身上,放在内侧口袋里,怕弄脏,也怕弄丢。
他伸出手,轻轻抬起陈清清的下巴,手指很轻,怕弄疼她,然后用手帕的一角,小心翼翼地擦去她嘴角的橘子汁,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稀世珍宝。“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橘子还有很多,不够再剥。” 他的声音里满是笑意,看着她的眼神,比午后的阳光还要暖,还要亮。
陈清清的心跳一下子快了起来,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地跳,她赶紧低下头,不敢看路修源的眼睛,可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藏都藏不住。
两人一个写标签,一个递纸片,偶尔还会聊两句,店里的空气里满是墨香和橘子的清香,还有两人之间淡淡的温情,像泡在温水里一样,舒服又安心。
路修源写标签的时候,陈清清就坐在旁边,帮他递纸片、蘸墨,偶尔还会跟他说说话,比如 “上次张婶来买肥皂,说咱们家的肥皂好用,洗得干净还香”,或者 “昨天隔壁村的李奶奶来买针线,还问你什么时候去县城,想让你帮她带点降压药”,路修源都一一记在心里,说 “下次去县城,我先去药店问问,给李奶奶带药”。
写了一会儿,路修源停下笔,活动了活动手腕 —— 握笔时间长了,手腕有点酸。陈清清看到了,赶紧伸手帮他揉了揉,手指轻轻按在他的手腕上,力道不大不小,刚好能缓解酸痛。“是不是累了?要不歇会儿再写,反正也不急。” 她的声音里带着点担心,怕他累着。
路修源摇摇头,握住她的手 —— 她的手小小的,有点凉,指节因为平时干活有点粗,可摸起来却很舒服。他用自己的手裹着她的手,帮她暖着,掌心的温度慢慢传过去,把她的手也烘暖了。“不累,再写几张就完了,写完咱们早点关门,回家给你煮红枣粥,上次买的红枣还没吃完,甜得很。”
陈清清靠在他的肩膀上,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 有果园的橘子香,有淡淡的汗味,还有他身上常有的肥皂味,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特别好闻,让她觉得特别安心。她想起上次自己算错账,把五毛钱当成一毛钱找给了顾客,后来发现了,急得快哭了,路修源却没怪她,只是说 “账算错了没关系,咱们再算一遍,下次小心点就行,钱丢了可以再赚,你别慌”,当时她就靠在他的肩膀上,像现在这样,觉得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有他在,就什么都不用怕。
“你看,这样是不是清楚多了?” 路修源指着贴好的标签,语气里带着点期待,像个等着被夸奖的孩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陈清清,等着她的评价。
陈清清抬起头,看着货架上整整齐齐的标签,每个字都透着认真,阳光落在标签上,连墨字都泛着暖光。她点点头,往路修源身边凑了凑,肩膀紧紧挨着他的肩膀,声音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还是你厉害,我贴的总歪歪扭扭的,上次王婶来买东西,还问我这字是不是写反了,我当时都快不好意思了。” 说着,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软软的,像风铃在响。
路修源也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很轻,怕弄乱她梳好的辫子 —— 她今天早上特意梳了个麻花辫,用的是浅蓝色的头绳,是上次赶集时买的,她很喜欢。“以后这种事都交给我,你别累着。店里的活我多干点,你就负责坐在柜台后,跟顾客聊聊天,收收钱就行,要是忙不过来,咱们就少进点货,别把自己累着了。”
陈清清听着他的话,心里暖暖的,像喝了杯热糖水,甜得快要溢出来。她往路修源身边靠得更紧了些,几乎整个身子都贴在他身上,声音小小的:“那怎么行,我也得帮你干活,不能总让你一个人累。你每天去进货,来回跑那么远,晚上还得帮我看账本,比我累多了。”
路修源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轻轻搓了搓,帮她暖着:“我是男人,力气大,累不着。你要是累坏了,我该心疼了。咱们俩是夫妻,本来就该互相疼,我多干点活,你轻松点,我心里才高兴。”
阳光渐渐西斜,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地上,像两个分不开的剪影。路修源的影子把陈清清的影子裹在里面,像在保护着她,看起来特别温馨。货架上的标签整整齐齐的,每个字都透着认真,就像路修源对陈清清的心意,不张扬,不刻意,却满是暖,满是爱。
陈清清看着那些标签,又看看身边的路修源 —— 他的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温柔,睫毛的影子落在脸颊上,嘴角还带着笑。她突然觉得,就算日子过得平凡,就算没有太多钱,只要有他在身边,一起看店,一起赶集,一起吃一碗热粥,一起在午后贴标签,这样的日子就很好,很踏实,很幸福。
风又从门口溜进来,带着街对面卖豆腐的吆喝声,“嫩豆腐 —— 刚做的嫩豆腐 ——”,声音慢悠悠的。陈清清靠在路修源的肩膀上,闭上眼睛,嘴角带着笑,心里满是甜。她知道,以后的日子,还会有很多这样的午后,有阳光,有墨香,有橘子的甜,还有他的温柔,这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