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眼神里的热络褪去,只剩下深深的惶恐,他往门口看了眼,才压低声音长叹:“客官您是外乡人不知道,咱群芳镇以前多热闹啊!可近三个月出了邪事,镇上的青壮年一夜之间就少了大半,找遍了都没找着,只留下老人、妇女和孩子,日子过得苦不堪言。”他攥紧了衣角,指尖发白:“三日前更邪门,负责查失踪案的县令大人,也凭空没了踪影!官府没人主事,咱们更是慌得不行。现在镇上都在传,是百仞峰的妖怪出来害人了,专抓青壮年吸阳气,所以大家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暗一当下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地扫过小二,语气干脆利落地反驳:“胡扯,这世上哪来的妖怪?不过是有人借‘妖怪’的名头掩盖真相!依我看,这些失踪案定是人为,要么是山贼绑票,要么是有奸人在暗中布局,跟什么补阳气的说法根本不沾边。”
小二吓得脸色瞬间发白,嘴唇哆嗦着,声音发颤却透着急切:“这位客官,我说的都是真的,您可别不信!镇上人没一个敢拿这事开玩笑!百仞峰常年云雾缭绕,连樵夫都不敢深入,里头本就透着邪性,保不齐真有怪物!现在出了这么多事,家家户户都把门窗闩得死死的,怕得不行。而且那些失踪的人,吃饭、干活时还好好的,转眼就没了影,连半点踪迹都找不着,您说邪门不邪门?”
暗一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佩刀,皱眉思索片刻,目光锐利地看向小二,直接问道:“既然知道有危险,又怕妖怪抓了去,你们为何不干脆离开群芳镇?别处总有安稳的地方,何苦守着这随时可能出事的镇子?”
小二摇着头,嘴角往下垮,一声长叹里满是苦涩:“客官,您是外乡人不知道,咱老百姓就指着镇上的几亩地过活,离了这儿,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还能去哪呢?而且心里总犯怵——万一真有妖怪,咱们逃出去,它要是追上来,不是更没活路?再说咱手里没余钱,也没本事去别的地方谋生,只能在这儿担惊受怕,走一步看一步地挨着。”
掌柜的从柜台后走出来,脚步放得很轻,脸上满是严肃与担忧。他特意凑到众人身边,声音压得几乎只有几人能听见,像是怕惊扰了暗处的东西:“客官,我以性命担保,小二的话绝非虚言。镇上不止一个人听过,每到午夜时分,百仞峰那边就会飘来阵阵呜咽声,那声音透着股绝望,夜里听着能让人心里发寒。现在大家都认定,那是失踪的青壮年被妖怪折磨时的惨叫,谁听了都得毛骨悚然,连门窗都要多闩几道。”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里满是恳切,语气带着几分焦急劝道:“客官们,听我一句劝,今晚务必留在客栈里,千万别贸然出去。我们客栈也准备提前关门歇业,把前后门都锁死,就是怕沾上晦气。”他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更低:“以前也有不信邪的本地人,说要上山查清楚妖怪的底细,可……唉,那些人全都是一去不复返啊!家里人找了半个月,连影子都没见着。”说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绝望。
苏妙颜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眉头微蹙,眼底满是疑惑,看向掌柜与小二追问:“照你们所说,这妖怪只抓青壮年?那老弱妇孺和孩童,它为何半分不碰?难道它作祟还挑人不成?”
掌柜的连连点头,眉头拧得紧紧的,脸上满是化不开的愁容,语气沉重:“可不是嘛!现在镇上的青壮年基本都没了踪影,剩下的老弱妇孺没了依靠,日子过得难上加难——老太太们哭儿子,媳妇们哭丈夫,娃娃们哭爹,整日里家里都飘着哭声,以泪洗面是常事。唉,这日子真是遭罪哦!”
苏妙颜闻言挑了挑眉,指尖漫不经心地拨了下耳边碎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好奇,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服输的飒爽:“依我看,哪有什么真妖怪?多半是些藏头露尾的东西在装神弄鬼。姑奶奶倒想瞧瞧,这‘妖怪’究竟长什么样,敢在群芳镇兴风作浪。”
掌柜的急得额头冒冷汗,一把抓住旁边的桌角才稳住身子,语气里满是惶急:“哎哟客官!您可别逞能!这妖怪哪管男女,只要惹了它就没好下场!”他声音压得更低,却掩不住颤抖,“咱镇上的柳四娘,丈夫失踪后不甘心,偷偷进山找,结果第三天尸体就被发现了——脸白得没有半点血色,身上一滴血都没剩,村里人都说,是妖怪嫌她碍事,吸光了她的血!您可千万不能好奇,保命要紧啊!”
掌柜心有余悸地说完,手还在微微发抖,又用力摇了摇头,像是想把那些恐怖的回忆甩开。他转身快步回柜台,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慌意,对着刚从后厨出来的小二吩咐:“快!把客官的马车、马匹都牵进后院马厩,多铺些干草,再把马厩的门牢牢关上!前厅也多添几支烛火,亮堂些心里能踏实点!”
小二连忙点头应了一声“知道了掌柜!”,不敢有半分耽搁,转身就往客栈门口跑。他先快步将马车往后院马厩引,又折返回来牵马匹,手上动作麻利得不像平时,牵马时还时不时往百仞峰方向瞟,眼神里藏着难掩的紧张,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恐怖描述里缓过来。
一行人填饱肚子后,便沉默着各自回房歇息,没有多余的交谈。夜幕渐渐压下来,将客栈外的镇子彻底裹进黑暗,连街道的轮廓都模糊不清;客栈内的烛火明明灭灭,照不亮角落的阴影,反而添了几分阴森。一股说不出的紧张在空气中悄悄蔓延,每个房间的人都没敢真的歇息,要么靠在门后听着外面的动静,要么坐在桌边盯着烛火,连翻身都刻意放轻动作——不是怕吵醒谁,而是怕打破这死寂般的平静,让隐藏的危险提前找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