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璃扶着石门的手缓缓收回,指尖还残留着刚才记忆碎片带来的震颤。她站直身体,呼吸慢慢平稳下来。谢无妄仍站在她身侧,手掌还虚搭在她的手臂上,感受到她不再摇晃,才松开手。
她盯着门缝里透出的蓝光,声音很轻:“我看到的人……胸口插着骨刃,穿着玄骸的战甲。”
谢无妄没有动,也没说话。他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雷锤,锤头上的裂纹还在微微发亮,像是刚经历过一场生死搏杀的证明。
“那不是幻觉。”叶璃转过头看他,“罗盘不会骗我。你们那一脉,早就有人来过这里。”
谢无妄终于抬眼。他的左眼雷纹石闪了一下,映出门内的冷光。“我知道回廊有多危险。”他说,“进去的人,没一个活着出来。”
“那就让我去。”叶璃往前走了一步,背对着门,“你守在外面,等我带回消息。”
“不可能。”谢无妄一步横到她前面,雷锤抬起,横在胸前,“我是玄骸最后的继承人。这一战,本就该由我断后。”
他单膝微屈,战甲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声响。“我以玄骸之名起誓——护你周全,直至回廊尽头。”
叶璃愣住。她没料到他会说出这话。她看着他低垂的眼帘,忽然笑了下,笑声很短,却带着火一样的温度。
她抬手,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不。”她说,“不是你护我。”
她伸出右手,掌心向上,月牙形的印记浮现在皮肤上,泛着微弱红光。“我是夜昙末裔,体内流着焚尽邪祟的血。这一路,我不需要谁挡在我前面。”
她向前一步,直视他的眼睛:“是我,以夜昙之血承诺——与你并肩,守这五域不坠。”
风从废墟间穿过,吹动她的黑发。金饰在幽光下闪烁,像跳动的火星。
谢无妄看着她,许久没有动作。然后,他缓缓伸出手,指尖对上她的。
就在接触的瞬间,两人手上的印记同时亮起。光芒从指缝间炸开,化作一道环形光波向四周扩散。空气震动,地面轻微龟裂,远处残破的柱子簌簌落灰。
心焰罗盘从叶璃体内浮现,悬停在半空。它没有实体,只是一团流动的赤色光影,却清晰投射出一幅立体影像——永夜回廊内部的景象。
扭曲的走廊不断错位,墙壁像是被无形的手撕扯过,裂缝中喷涌黑雾。空中漂浮着断裂的阶梯,有些通向虚空,有些直接消失在乱流中。整条通道被无数时空裂隙贯穿,路径断续难辨。
红光在影像边缘不停闪烁,那是罗盘发出的危险预警。
谢无妄盯着画面,眉头紧锁。“里面的时间和空间都在崩溃。”他说,“踏错一步,就会被卷进裂隙。”
“但我们必须进去。”叶璃收回手,印记的光渐渐消散,“青冥已经逃了,冥渊下一步一定会加强侵蚀。我们没时间再等。”
她抬头看向回廊深处,语气平静:“如果没人进去封印核心,五域迟早会塌。”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脚步声。一前一后,节奏分明。
汐瑶从高台走下,裙摆掠过碎石,海星饰品在蓝光中微微发亮。她手里握着一颗水珠状的魂器,走到叶璃身边站定。“你说过,需要盟友。”她笑了笑,“现在,我来了。”
苍牙从侧翼走来,肩上的狼牙项链随着步伐晃动。他没看任何人,径直走到石门前,抬头打量那扇刻着双生图腾的门。“你们要是死在里面,外面的防线立刻崩溃。”他说,“我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他转身,目光扫过三人。“幽原狼骑已在外围布防,潮汐护卫也到了边界。只要你们需要接应,信号一起,我们随时能冲进来。”
叶璃看着他们,没说话。但她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孤身赴死的决绝,而是有了同伴同行的笃定。
谢无妄收起雷锤,站在她右侧半步的位置。这个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在她出手时跟上节奏。
“准备好了?”他问。
叶璃点头。她伸手推门,石门发出沉重摩擦声,缓缓开启。更多的蓝光倾泻而出,照亮四人的脸。
就在这时,罗盘再次震动。叶璃猛地皱眉,体内经脉传来一阵灼痛。她咬牙撑住,没有后退。
“怎么了?”谢无妄察觉异样。
“罗盘……在提醒什么。”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瞳孔深处闪过一丝赤金,“里面有东西在动。不是冥渊触手,是别的……更古老的东西。”
“你还记得那个画面吗?”汐瑶突然问,“你看到的那个人,是不是穿着带符文的铠甲?”
叶璃一怔。“你怎么知道?”
“归墟古籍里提过。”汐瑶神色凝重,“初代玄骸战士,曾有人独自闯入回廊,试图修复时空裂隙。但他失败了,灵魂被困在乱流中,成了回廊的一部分。”
苍牙冷笑一声。“所以里面不止有陷阱,还有死人留下的执念。”
“那更不能退。”叶璃握紧月牙链,“如果真有人在那里等了千年,我们更要把真相带回去。”
她迈步向前,踏上第一级台阶。脚底传来冰冷触感,像是踩在冰层之上。整条回廊仿佛活了过来,蓝光忽明忽暗,像是呼吸。
谢无妄紧跟其后。他的雷锤已重新举起,电弧在锤身上跳跃。每走一步,铠甲都发出轻微响动,像是在回应某种无形的压力。
汐瑶和苍牙没有跟进去。他们在门口停下。
“记住。”苍牙说,“留个记号。我们清场的时候,能少死几个。”
叶璃回头看了他一眼,点头。
两人继续前行。阶梯越往上,光线越暗。蓝光被一层灰雾覆盖,四周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像是玻璃即将破碎的纹路。
突然,叶璃停下。
“怎么?”谢无妄问。
她没回答。她的手按在胸口,罗盘剧烈震颤,一段新的记忆碎片强行涌入——
雪原中央,一名女子跪在地上,怀里抱着重伤的男人。她手中握着一块碎裂的玉佩,泪水滴落在对方脸上。男人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两个字。
画面戛然而止。
叶璃踉跄了一下,被谢无妄扶住肩膀。
“又看到了?”他问。
她喘了口气,点头。“这次……是个女人。她在哭。”
“她说什么了吗?”
叶璃摇头。但她心里清楚,那块玉佩的形状,和她腰间挂着的魂器,一模一样。
她稳住身体,继续往上走。台阶尽头是一片开阔空间,四根立柱环绕中央祭坛。祭坛上悬浮着一枚残缺的齿轮,表面刻满符文,正缓慢旋转。
这就是回廊的第一道关卡。
叶璃刚要靠近,地面突然震动。一道裂缝在祭坛边缘裂开,黑雾涌出。紧接着,一个模糊的人影从雾中走出。
那人穿着破损的玄骸战甲,胸口插着骨刃,左手紧紧攥着半块玉佩。他的脸模糊不清,但眼神直直落在叶璃身上。
谢无妄立刻挡在她前面,雷锤高举。
人影没有攻击。他只是抬起右手,指向祭坛中心的齿轮,然后缓缓开口。
声音沙哑,像是从地底传来。
“别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