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吊灯亮得刺眼，照在顾晏辰苍白的脸上，映出他眼底的血丝和泪痕。
他看着苏漾靠在季珩怀里，那姿态亲昵得像一幅扎眼的画，心脏却奇异地不再尖锐地疼了，只剩下一片麻木的凉。
他不怪苏漾。
顾晏辰太了解季珩了。
那是个看似冷淡、实则手段缜密到可怕的人，一旦认定了某样东西，会用尽一切办法得到，哪怕布下天罗地网，哪怕藏起所有锋芒，也要等到猎物心甘情愿落网的那一刻。
季珩对苏漾动心那么早，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苏漾再聪明，终究抵不过季珩步步为营的算计和铺天盖地的温柔。
那些恰到好处的关怀，那些精准戳中她野心的馈赠，还有那场地震里，用命换来的靠近……她怎么可能逃得掉？
“顾晏辰，”苏漾的声音从季珩怀里传来，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们分开吧。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和你商量。”
她顿了顿，补充道：“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的。”
顾晏辰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的苦笑。
她指的是那个秘密。
他们从未领过结婚证的事。
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季珩。
这样，他顾晏辰至少还能保留最后一点体面，不会沦为圈子里的笑柄，不会让顾家父母因为“离婚”而担忧。
原来，这是她能给的最后一点“仁慈”。
“苏漾……”顾晏辰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我知道，我比不过他。他能给你的，我或许拼尽全力也给不了……”
他看着她，眼底是破碎的温柔，带着孤注一掷的卑微：
“但是如果有一天，你累了，你想回来……我永远等着你。不管多久，我都等。”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轻轻刺在苏漾心上，泛起一阵细微的疼。
她别开视线，不敢再看顾晏辰的眼睛，只是抓紧了季珩的衣袖，声音低得像叹息：“我们走。”
季珩揽着她转身，没有再看顾晏辰一眼。
坐进车里，季珩立刻收紧手臂，将苏漾死死按在怀里，力道大得像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那个小巧的按钮，确实是窃听器。
从顾晏辰问“你答应过我什么”开始，他就听见了。
听见顾晏辰说苏漾曾答应“永远在一起”，听见顾晏辰提起“你说过你爱我”。
嫉妒像毒藤，瞬间缠上心脏，勒得他喘不过气。
苏漾从来没有对他说过“爱”。
哪怕在海岛最亲密的时刻，哪怕在他送上半壁江山的股份时，她最多只是红着眼眶说“季珩，你真好”，却从未说过那个字。
可她却对顾晏辰说过。
季珩的吻带着点狠劲，落在苏漾的颈窝，呼吸灼热得像要烧起来。
他想质问，想嘶吼，想逼她说出那个字，可唇齿相触时，所有的话都变成了更深的占有。
没关系。
以前没说过不重要。
从此以后，她的时间、她的心思、她的所有情绪，都会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有的是耐心，让她把那些关于顾晏辰的“爱”和“永远”，一点点忘记，换成他的名字。
“别想他。”季珩咬着她的耳垂，声音哑得像被压抑的兽，
“以后，只能想我。”
苏漾没有回应，只是靠在他怀里，指尖微微发颤。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像她和顾晏辰那段被强行截断的过往。
她拿出手机，给温景然发了条短信：【麻烦你去看看顾晏辰，他一个人……不太放心。】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她悄悄松了口气。
温景然赶到别墅时，看到的就是顾晏辰蜷缩在沙发角落的样子。
他抱着膝盖，头埋在臂弯里，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嘴里反复念叨着：“我真傻……我怎么会这么傻……”
“晏辰。”温景然走过去，递给他一杯温水。
顾晏辰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脸上还挂着泪痕：
“景然，我该怎么办？我争不过他的……季珩的手段你知道，他想做的事，从来没有做不成的……我没有任何能力和他争……”
他抓着温景然的手臂，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地倾诉：
“我早该发现的……他看苏漾的眼神就不对……他总说顺路接她，总在我面前提她……我居然一点都没怀疑……”
“我太信任他了……他是我最好的兄弟啊……”
温景然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像被堵住了，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他知道顾晏辰说的是实话，季珩的实力和手段，确实不是顾晏辰能抗衡的，更何况，苏漾的心已经不在这儿了。
车里的苏漾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脑海里反复闪过顾晏辰哭着说“我永远等你”的样子。
一丝微弱的愧疚像水草，悄悄缠上心头。
她是不是太狠心了？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另一个声音压了下去。
她想起季珩递过来的季氏集团20%股份协议，想起那栋比顾氏大厦还气派的新办公楼，想起自己站在顶层办公室里，俯瞰城市时的野心和满足。
那些都是顾晏辰给不了的。
季珩能让她站得更高，能让她拥有更多，能让她的名字和“成功”牢牢绑定。
而顾晏辰能给的，只有安稳的陪伴和小心翼翼的爱。
那些在她眼里，早已不够了。
苏漾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那点愧疚，转头看向季珩。
他还在紧紧抱着她，侧脸的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
她伸出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声音放得很软：“别吃醋了。”
季珩愣了一下，随即眼底的不安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他低头吻住她，这一次的吻不再带着狠劲，而是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珍重。
车继续往前开，驶向那座占地180亩的庄园，驶向一个由财富和占有堆砌的未来。
苏漾闭上眼，任由自己沉溺在季珩的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