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事情已然发生,吵嚷有何用?”
他瞥了一眼还在喘粗气的姬沛然。
“备车,咱们即刻进宫向陛下请罪!”
“至于那两个小子……”
裕王顿了顿,目光晦暗。
“为了裕王府,且看陛下如何发落。”
“父王!”
姬沛然脸色一白,慌忙上前半步。
“儿子这身子才刚好利索,若是皇上再降罪……”
“本王说了,一切听陛下的!”
裕王打断他,语气沉了几分。
“八皇子既然无碍,想来陛下也只会惩治真凶,未必会迁怒整个裕王府。”
他顿了顿,声音冷下来。
“倒是那两个混账,若能平安回府,便即刻打发去封地,不必再留京里碍眼。”
姚清悠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遮住了眸底骤然翻涌的狠色。
封地偏远苦寒,一旦被丢去那里,景白这辈子想再回上京,难如登天。
只是几人并不知晓,姬煜川已然不在宫内。
–
直到酉时,姬煜川一行人才骑马赶到京郊马场,被人簇拥着往正堂走去。
姬明澈牵着父皇的大手,扭头询问。
“父皇,你怎么突然来了?”
姬煜川揉了揉儿子的小手,又摸了摸他的脑袋,威严的嗓音带着一抹柔意。
“父皇来看看你,可学会骑马了?”
“会了,父皇,小表哥还送给我一匹小矮马,叫裂帛驹。”
姬明澈本想说自己本来就会骑马,可他总感觉这话没人相信。
“那是朕以前给霆儿的,裂帛驹?”
“这名字倒是起的好。”
一旁的司昭霆顺势说道。
“陛下,这名字是澈澈自己起的。”
“哦?朕倒是不知,澈儿何时有这般好文采了。”
姬明澈脑袋转了转,随口胡诌。
“是我在书中看到,觉得好听就记下了。”
温清敛去眸中的复杂之色,没想到皇上如此宠爱小外甥,只是不知道这份宠爱能维持多久。
一群人来到了正堂,姬煜川牵着小家伙坐到了上首位置,其余人依次坐下。
镇北侯将想跑路的萧烬一把扯到自己身旁,瞪了他一眼,眼里尽是威胁。
萧烬撇嘴。
“我没想跑,我想坐昭霆身侧。”
“胡闹!给我老实点。”
若非皇上还在,他真要揍这小子一顿。
姬煜川将儿子上下一顿揉揉捏捏,发现没有受伤,这才将人抱在了腿上,目光扫向众人,薄唇轻启。
“将裕王府那二人给朕带上来。”
“臣遵旨!”
沈寂朝一名锦衣卫挥了挥手,对方跑了出去,不稍片刻,沈寂与蒋毅便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臣等参见皇上!”
“你们谁来将马场上的事儿给朕说一说?”
二人对视一眼,蒋毅站出来,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启禀皇上,如今姬景行已然招供,马儿之所以发狂,皆因他嫉妒长兄景和世子。”
“据臣了解,他们之所以跑马,概因姬景行强行与世子打赌,若是世子输了,便要让其自行废弃世子之位让于他。”
“可姬景行骑术不精,后恼羞成怒,狠抽世子坐下马儿,导致马儿发了狂,差点伤害小皇子。”
姬明澈扯了扯姬煜川的衣袖,开口说道。
“父皇,那个叫姬景白的倒是个好人,父皇不要罚他了。”
姬景白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看不清神色,不过他听到了小皇子的求情,只觉暖流滚烫身心,他抑制住要抬眼的冲动。
他身侧的姬景行苍白着脸,精神恍惚,萎靡不振,他被那个姓沈的锦衣卫好一顿审问,虽然身上看不出伤痕,可那人手段极其残忍,根本不像个十多岁的少年。
司昭霆眼底掠过一丝阴郁,小表弟为何单单给姬景白求情!
萧烬瞪着姬景白,心里酸溜溜的,不过是个小白脸,明澈干嘛要相信他!
姬煜川捏了捏儿子的小鼻子,宠溺低语。
“好人与坏人,你这般小,如何能分得出来。”
话落,目光扫向地上跪着的二人,语气冰冷至极。
“传朕旨意:宗室姬景行,心术险诈,觊觎长兄之位,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更兼心肠歹毒,竟欲加害八皇子,此等行径,既悖人伦,更逆国法!”
“着即褫夺其宗室身份,贬为庶民,发往极北边关为戍卒,永世不得回京!”
“世子姬景白,身为嫡长,竟不循礼法,罔顾身份,与庶弟逞一时之快相争,致八皇子受惊,此等行事鲁莽,有失体统!”
“本当重责五十杖以儆效尤,念及皇儿求情,姑且从轻发落,着其即刻回府,闭门思过三月,罚俸半年。”
“日后须谨守规矩,三思而后行,再敢如此孟浪,定不宽宥!”
“臣领命,谢陛下,谢小皇子!”
姬景白跪地叩首,嗓音清冷。
姬景行神色恍惚,他竟然成了庶人,还要被发配边疆,不行,不能这样对他。
“皇上,姬景白也有罪,你不能这么对我…”
“放肆!”
成德掐着兰花指,怒道。
“圣上面前,岂容你这般无礼,来人,将此人堵嘴拉下去!”
沈戾站起身,一把捂住姬景行的嘴,拉了出去。
姬景白起身,也跟了出去,转身之际,看了眼小皇子,小小的人儿正窝在皇上怀里。
果然,如此精致漂亮的小家伙,就该捧在手心好好宠爱。
沈寂看了眼自己那义子,心下狐疑,这小子今个怎么那么积极?
不过当下这些不重要,他朝着上首恭敬道。
“启禀圣上,还有一事…”
沈寂将司沐阳与八皇子比试打斗,欲要行刺一事也给说了出来,得知圣上要过来,他便没有飞鸽传书。
闻言,姬煜川当即怒喝。
“胆敢行刺皇儿,司云舟真是教养出来一个‘好儿子’!”
“将人给朕带上来。”
不稍片刻,司沐阳便被人带了过来,他脑袋上还包了一块布,想来是下午砸在地上,将脑袋给摔破了。
“跪下!”
身后锦衣卫将司沐阳按在地上,跪了下来。
司沐阳是第一次见这般阵仗,他在人群中没看到爹爹,那些人他也不认识,他不禁有些害怕。
可一想到爹爹当的是大官,无人敢惹,便又挺起了胸膛。
“便是你要刺杀澈儿?”
前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司沐阳抬头便看见那里正坐着一位男子,他怀里还抱着——
一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司沐阳怒上心头,不管不顾的喊道。
“小小畜生,你给本少爷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