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午后闲话牵旧事，一针一线总关情
秦母的唠叨像春日的细雨，绵绵密密却不烦人。她拉着林羽的手，从他小时候偷喝啤酒被呛到的糗事，说到秦悦第一次带他去公园放风筝，线断了哭得直打嗝，逗得林羽和秦悦都笑个不停。
“那时候你秦姨比你还急，追着风筝跑了半条街，新买的白裙子都蹭上泥了，回来跟我闹了好几天别扭。”秦母指着墙上挂着的老照片，照片里的秦悦扎着马尾，正踮着脚给林羽擦眼泪，两个孩子的脸上都沾着草屑，傻气又可爱。
林羽凑近看了看，照片的边角已经有些泛黄，却把时光定格得格外清晰。“我都忘了这事了，就记得那只风筝是孙悟空的，尾巴特别长。”
“可不是嘛，”秦母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你秦姨攒了半个月的零花钱买的，心疼得直掉眼泪。还是你懂事，把兜里的糖都给她了，说‘别哭了，我以后给你买更大的’。”
秦悦端着切好的草莓过来，闻言脸一红：“妈，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干啥。”
“怎么是陈芝麻烂谷子？”秦母瞪了她一眼，“这都是宝贝回忆。小羽啊，你不知道，那时候你秦姨天天盼着你放学，书包里总藏着给你的小零食，有次还被老师发现了，罚站了一节课呢。”
林羽看向秦悦，眼里带着笑意：“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那时候你光顾着吃了，哪会注意这些。”秦悦把草莓往他面前推了推，“快吃你的吧，堵上你的嘴。”
阳光透过窗纱，在茶几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秦母拿起针线筐，开始缝补秦悦上次带回家的旧毛衣。竹制的筐子里放着各色毛线团，还有几副磨得发亮的竹针，都是用了几十年的老物件。
“您还在缝这个啊？”秦悦凑过去看，“这件毛衣都起球了，扔了吧，我给您买新的。”
“扔啥扔，”秦母不满地说，“这是你刚参加工作时，我给你织的，纯羊毛的，暖和着呢。补补还能穿，扔了多可惜。”她拿起一根银色的毛线，穿针引线的动作格外熟练，“你呀，就是不会过日子，现在的年轻人，东西稍微旧点就扔，哪像我们那时候，一件衣服缝缝补补能穿好几年。”
林羽看着秦母指尖翻飞，毛线在毛衣的破洞处慢慢游走，很快就织出一朵小小的梅花，把破洞遮得严严实实，还添了几分雅致。“阿姨的手艺真好，比外面卖的还精致。”
“也就这点本事了。”秦母笑了笑，“以前条件不好，家里的衣服鞋子都是自己做。你秦悦小时候穿的虎头鞋，还是我照着书上的样子绣的，老虎的眼睛用的是黑扣子，可精神了。”
“妈，您又说这个。”秦悦的声音软了下来，“那时候我总跟隔壁的小丽比，说我妈的手最巧。”
“可不是嘛，”秦母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小丽妈羡慕得不行，总来问我针法。对了小羽，你小时候穿的那件蓝色小褂子，还是我给你改的呢，用的是你秦姨的旧裙子，料子特别好，你穿了两年都没变形。”
林羽想了想，脑海里隐约有个模糊的影子——蓝色的小褂子，袖口有白色的条纹，口袋上绣着只小兔子。“好像有点印象，那时候我总爱穿着它在院子里打滚，您还说我‘穿得再干净也像个泥猴’。”
“可不是个泥猴嘛。”秦母笑得眼角堆起皱纹，“有次下雨，你在泥地里跑，把褂子溅得全是泥点，回来我给你洗了三遍才洗干净，手都搓红了。”
秦悦坐在旁边，安静地听着，偶尔给母亲递根线，或者帮着理理毛线团。阳光落在她的发顶，把发丝染成了温暖的金色。林羽看着她，忽然想起去年冬天，他在办公室加班，秦悦悄悄送来一件厚厚的羊绒围巾，说是她母亲织的，针脚和现在秦母手上的毛衣如出一辙，细密又扎实。
“阿姨，您也给我织件毛衣呗？”林羽半开玩笑地说，“我穿惯了您织的，外面买的总觉得差点意思。”
“行啊，”秦母一口答应，“你想要啥颜色的？灰色显稳重，蓝色衬你肤色。”
“都听您的。”林羽笑着说，“就是别太复杂，简单点就行，免得累着您。”
“不累，”秦母摆了摆手，“织毛衣是解闷呢。你秦姨说你最近总熬夜，我给你织件厚点的，里面加层羊绒，穿在西装里正好，暖和。”她量了量林羽的肩宽，又比划了一下身长，嘴里念念有词，“肩宽得比你秦姨的宽三寸，身长也得长五寸，小伙子长得就是壮实。”
秦悦看着母亲认真的样子，心里暖暖的。她知道，母亲是打心眼儿里喜欢林羽，把他当半个儿子疼。以前总觉得这样的关系有点别扭，现在却觉得，能被这样的温暖包裹着，是件多么幸运的事。
午后的时光过得格外快，秦母织完毛衣的一个袖子，就开始张罗着做午饭。“你们坐着，我去厨房看看，早上买的排骨炖了汤，再炒个青菜，焖点米饭就行。”
“我去帮忙。”秦悦站起身。
“不用不用，”秦母推着她坐下，“你陪小羽说说话，厨房有我呢。小羽啊，你等着，阿姨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放多点冰糖，甜滋滋的。”
林羽看着秦母系着围裙走进厨房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的秦悦，忽然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这样的场景，像一幅浸在温水里的画，柔和得让人不想醒来。
“你妈对你真好。”秦悦轻声说，眼里带着笑意。
“对您好才是真的好。”林羽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因为刚才剥草莓，带着点微凉的甜意，“以前总觉得您妈对我严厉，现在才知道，那都是疼我。”
秦悦想起小时候，母亲总把最大的鸡腿夹给林羽，说“男孩子要多吃点”；想起他第一次创业失败，母亲偷偷塞给他一个存折，说“钱不够就说话”；想起无数个这样的午后，母亲在厨房忙碌，他们在客厅说笑，时光仿佛从未走远。
厨房里传来抽油烟机的声音，还有秦母哼着的老调子，是邓丽君的《甜蜜蜜》，旋律轻快又温柔。林羽靠在沙发上，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看着窗外慢悠悠飘过的云，忽然觉得，所谓的岁月静好，大概就是这样——有亲人在侧，有旧忆可寻，有一针一线的温暖，把寻常的日子缝补得格外踏实。
秦母的糖醋排骨很快就端上了桌，红亮亮的汤汁裹着排骨，甜香的味道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秦母给林羽夹了块最大的：“快尝尝，看合不合你口味，我特意多焖了十分钟，骨头都酥了。”
林羽咬了一口，排骨的肉轻轻一抿就下来，甜中带酸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和记忆里的味道一模一样。“好吃，比外面饭店的好吃多了。”
“好吃就多吃点。”秦母笑得合不拢嘴，又给秦悦夹了一块，“你也吃，你小时候总抢不过小羽，今天妈给你留了好多。”
秦悦看着碗里的排骨，又看了看林羽满足的笑脸，忽然觉得，这样的午后，这样的家常菜，这样的时光，是多少山珍海味、多少繁华喧嚣都换不来的。
阳光慢慢西斜，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地板上，像一幅被时光温柔晕染的画。窗外的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厨房里传来碗筷碰撞的轻响，还有秦母偶尔的唠叨声，把这寻常的日子，酿成了一坛最醇厚的酒，让人微醺，让人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