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三息之后,黄忠慢慢起身。
对着台上台下的军人命令道:“众将士,起身!”
“哗啦!”
汉军、东北军、西北军,还有维持秩序的红色军队,包括位置特殊的老冯,都听从黄老将军的命令站起身。
“坐!”
这次不仅军人方阵的士兵代表坐下了,就连文人方阵的社会名流、文人墨客也跟着坐下了。
黄忠上前一步,就像刚上台时那样扫视台下众人,这次也没有和老冯对视,而是看向观众席左侧的某个红色士兵。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在场的文人都知道这是一首反诗,这里就是长安!这附近现在就有百万黄金甲!
斧头帮的意思明显就是,要他们收复完国土,以长安为中枢,雄踞整个北方,力压金陵!
可是,那位穿着军装维持秩序的书法家却知道,刘华强让无名吟诵这首诗,是专门送给他的。
薛芷兰也就是化名陈雪的地下党,第一次和刘华强见面的之后,通过薛芷兰转述了刘华强的言论。
书法家就知道,这位表面上的假洋鬼子,明面上的买办阶级。其实内心对华夏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现状非常不满。
他的思想甚至比红色还激进,要在华夏展开社会性实验。
测试毛熊和美利坚的两种体系,哪些可以用在华夏身上,哪些要过一段时间再实行。
结合小陈和他混在一起这么久的经验,这个小家伙看待金陵那些人,犹如看待垃圾一样不屑一顾,甚至是恶心反感。
窑洞里的几位,早就看出来这个小家伙想借他们的手,把那些尸位素餐,不干人事的东西赶下台了。
这点从他把犬养卫夫妇做成两道传统美食就已经很明确了。
不过书法家却从这首诗里,听出了一些别的东西。
反诗有很多,为什么偏偏选黄巢的?
黄巢做了那些事,让这个小伙子特意挑中?
忽然,书法家愣住了!
他想到了一个词:门阀!
呼吸变得急促,他的意思是借助这次北上,消灭华夏版的种姓制度!
不得不说,每一个华夏文科生,都是做【阅读理解】的天才。
这正是刘华强给无名临时安排的任务,初衷也是书法家的那种猜想。
老黄忠松了一口气,加下来该念真正的稿子了。
“万里长城四亿兵,国耻岂待儿孙平。
愿提十万虎狼旅,跃马扬刀入东京!”
“好诗!”
人们都再一次站了起来,为黄老将军的这首诗喝彩。
人们仿佛看到了那位五虎上将,来到了当今这个时代,带着北上抗日联军的战士们,收复了国土,杀光了华夏境内的所有倭寇,还登陆日本四岛,在东京纵马杀敌的画面。
就如同当年在定军山一样,阵斩日寇大将!
……
金陵,宫殿里。
同样守在收音机旁边的一对夫妻,在听到上一首反诗的时候,就已经很不屑了。
现在又听到所谓的【愿提十万虎狼旅,跃马扬刀入东京】。
光头阿正发出一声轻嗤:“他们算什么虎狼旅,不过是一群匪徒、兵痞纠结在一起罢了!对付日本人,我的德械师尚且没有十足的把握,就凭他们?简直异想天开!”
波浪卷小美在一旁看着杂志说道:“理他们这群人做什么?他们都是脑子坏掉的好吧!等晚上七点,那部《圣诞夜休战》一上映,肯定会在全世界掀起一股反战浪潮。
到时候咱们手里钱,你想养一百个德械师都足够,收拾起那些人还不是易如反掌?”
光头心情愉悦,笑着说道:“夫人说的对,黄忠、黄巢再厉害,又不能复活来和我作对。至于斧头帮吗……,不过一群草莽之辈。正式成员不过一千出头,我又岂会怕他!”
小妹翻着杂志问道:“让你安排文人写影评,你安排好了没!”
光头阿正笑着说:“放心好了,陈训恩会亲自出手的!我已经预订了所有头版头条,保证这部电影,会成为华夏电影史上最璀璨的明珠!”
阿美点点头:“我也让我手下的胡希疆晚上去看,他在文坛也是有一定地位的!明天写一篇文章发表一下,号召各地的学子都去看一看,接受一下美利坚最进步的反战思想!”
阿正一拍手:“对,就是这样!咱们一起发力,一定可以把这个什么《誓师大会》的风头压下去!”
“顺便在赚一大笔钱!”
“哈哈哈,还是夫人懂我!”
……
在观众的挽留声中,无名还是回到了后台。
观众们之所以这么轻易的放他回去,是因为洪师爷介绍说,下一首歌还是无名演唱的,请诸位给无名老师一些时间换服装。
观众这才不闹。
洪师爷邀请了六子上台,这位手握将近三十万大军军权的少年统帅,知道这是该他公开处刑的时候了。
“少帅,离开东北几年了?”
“再有二十天就五年了!”
“还记得东北老家过年时的情景吗?”
这个现年已经三十五岁的中年人,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我记得我小时候家里过得并不好,我爹在外面干【保险队】的买卖,不经常回家,都是我娘我姐照顾我。
过年的时候,我爹会从外面带回几斤猪肉,我们就剁碎了包酸菜猪肉馅的饺子……”
说到这里,六子已经哽咽:“我爹还会从怀里掏出几粒糖,偷偷塞给我,给我姐的是红头绳……”
六子大半生都是在老土匪的大帅府里度过的,其实小时候没吃过几年苦。
可是一旦背井离乡,他怀念的却是那段物质生活最艰难的岁月。
原因无他,那时候家里有爹有妈有姐。
那时候是完整的家!
如果能回到过去,他宁愿放弃三十万大军,放弃一生都花不完的财富。
也要回到那个虽然破旧,但是火炕却烧的暖洋洋的小屋。而不是那个,住了一群陌生人的大帅府。
“想家吗?”
“想,日思夜想!”
洪师爷搂住六子的肩膀,指着台下的东北军说道:“五年前,是你把他们带出来的。既然他们管你叫一声【少帅】,那么你请带他们回家过年好吗?”
“回家过年?”
“回家过年!”
泪水已经糊住了双眼,六子对着下面的东北军哭喊道:“回家过年!”
下面的东北军已经哭成一片,泪流满面的跟着喊道:“回家过年!”
没有什么豪言壮语,仅仅一句【回家过年】,就让东北军下定决心,不在关内多留。
长安虽好,但不是故乡。
洪师爷搂着六子走下舞台,回到他的座位上。
换成一身黑色太保服的无名走到了台上,很多人却不敢相信,这个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青年,就是刚才那个将近古稀年的老黄忠。
这么看上去只是一个青壮年吗!
沪上来的人,很多是见过无名那天在江滩的表演,认识没有化妆状态下的无名。
现在的无名收敛了刚才武将的杀气,眉眼变得柔和亲切,肌肉也不再充满爆发力。
也难怪大家不敢相信,任谁都不会把这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当做刚才那位一箭中靶,扬言要【跃马扬刀入东京】的猛将是一个人。
“一首《东北民谣》送给东北军将士,也送给那些因为战乱,不得不背井离乡的东北人!”